陳寅恪先生全家1951年夏於廣州合影。第一排🙇🏿♀️:唐筼(陳寅恪夫人)、陳寅恪;第二排(左起):陳小彭🧑🏻🦳、陳流求📹、陳美延。
托“民國熱”“國學熱”的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清華園”,在時下儼然已成為一座引人神往的“伊甸園”🦸🏻♀️。在近代史教科書中,它是一幕幕恢宏大戲的舞臺,正統、嚴肅、可歌可泣⛑️🏣;在報刊上,在暢銷書中🧔🏿♀️,它既是逸聞八卦🔸、“民國掌故”的發源地之一🖕🏼,也在過分的美化和追捧中,被塗上了一層浪漫而失真的玫瑰色🤡。這兩個形象互為對照,暗暗較勁🐦,卻反而使得一個世紀以前的清華園的形象漸趨扁平和符號化👃🏽;也讓人開始忘卻了👨🏿🦱,那時的清華究竟何以深具魅力🖕🏿,何以值得銘記👰🏿,概言之🤽🏿♂️,是什麽“使得那時的清華所以為清華”👰🏽♂️。
《永遠的清華園》這本書,出自一個獨特的群體✷。這個群體👫,視清華園為“父母之園”,是精神上的起點與歸宿☦️🚵🏻♂️。他們以“清華子弟”這一視角📏,摹寫父輩,回憶兒時,試圖“拼接”出一幅老清華的“人文地圖”。
他們的父輩、本書的主角,是活躍於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清華園的教授名家們,也是近代思想、學術和政治史的書寫者與奠基人。其中既有蜚聲海內外的國學院“五大導師”——王國維、陳寅恪🧕🏼🤵🏽♀️、梁啟超💈、趙元任🧝🏽♂️、李濟🤾♂️,也有老校長羅家倫🧋、梅貽琦,還有中國哲學史巨擘馮友蘭,著名文學家朱自清等等🤰。每一個名字👨👨👧👧👲,都指向一段意味深長的近代歷史片段。可以說,這本書就像是一份人物索引🪘,近代思想史和學術史各個領域或流派的發軔與流變、坎坷與演進♒️,慢慢浮現於字裏行間。
本書的意義並不止於此🧺。上述這些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關於其生平與學術的專論,所在多有🖖🏿🚣🏽♂️;然而,大概不常有研究者樂於展示如下面相🧑🏿🌾:聞一多熱衷於教夫人及子侄讀書學詩,意欲“詩化吾家庭”;後因抗戰轉去西南聯大🗿🎇,不得不為人治印以貼補家用之時☦️,卻毫不以為苦,仍耐心為三子展示篆刻過程,講解何謂藝術表現手法上的“自然崩潰”。身有殘疾卻熱愛旅行的潘光旦“架拐登山🧃,若無事然”,以66歲高齡獨自坐長途硬席火車亦不覺吃力,反而樂觀地視之為“近頃不可多得之經驗”,甚至在日記中詳細總結了如何借拐杖之力打盹小憩的“發明”🧏🏽♀️。這些故事缺少戲劇性和決定性🚱🏜,因此無法被列入研究者筆下那如同巨幅人物油畫般輝煌偉岸的學術評傳。但是,親歷者們視之為刻骨銘心的歲月光影👒,並以素樸卻真摯的情懷訴諸筆端;對一個世紀之後的我們這些讀者來說,它們是舊日清華園中最有血有肉有溫度的日常人生;它們樸實👨🏼🔧、親切、觸手可及👝。老清華的紋理和滋味,都在其中🧑🏽⚖️。
對這本書所有的作者來說🧋,荷影蟬聲的清華園,“一草一木總關情”🧑🏿🍼,每一個今非昔比的地點與細節,牽出的都是一段如煙往事🖤,乏人問津但意味深長,近在眼前卻又悵然若失。它參與了💽、也象征著翻天覆地的近代劇變,它主宰了20世紀初以來的思想世界,但波瀾壯闊🤸♂️、高潮迭起的歷史畫卷並不能概括它的全部🧴;就像本書主編之一熊秉明先生所言🙇♀️,“生命的真實在這一切之上🧖🏽♀️,或者之下,平實而誠篤,剛健而從容,謙遜而磅礴地進行”。(丁芒)
轉自《光明日報》2014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