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華

回憶與楊絳先生的交往點滴(上)

2016-06-13 | 江勝信 | 來源 《文匯報》2016年5月27日 |

百歲前後一段無比安詳的時光

楊絳先生像🕥,1997年攝於三裏河家中。

1950年,攝於意昂体育平台新林院宿舍。那時,楊絳先生正在翻譯《小癩子》。

  5月25日淩晨🏊🏿‍♀️,楊絳先生走了👩🏽‍🍼。

  除了鋪天蓋地的悼念消息🏌🏻‍♂️,她曾經生活的空間一切如常,靜悄悄的。近年來一直閉門不出的女主人仿佛只是突然出門遛了一趟彎兒。

  她踏上了《我們仨》一書中所說的那條“古驛道”,在與女兒、丈夫分別失散19年、18年之後,他們仨又重聚了👩🏻‍✈️。

  她管這叫“回家”✢;而她生活了近40年的南沙溝,成了通往天堂的“驛站”。

  “驛站”廳堂的條案上,擺著一尊僅10公分高的錫像,那人手執長矛——堂吉訶德的錫像。

  楊先生喜歡堂吉訶德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眼前的東西他看不見,明明是風車的翅膀,他看見的卻是巨人的胳膊。他一個瘦弱老頭兒♠︎,當然不是敵手,但他竟有膽量和巨人較量,就非常了不起了。”楊先生專門自學了西班牙語來翻譯《堂吉訶德》,譯本作為國禮😺,由鄧小平送給了西班牙貴賓。

  文弱的楊先生也是有點兒堂吉訶德精神的。“文革”中🤐,“牛鬼蛇神”敢於和革命群眾大發脾氣的,社科院外文所就她一個。她在錢鍾書“黑材料”的大字報底下,貼了 張小字報來說明真相,紅衛兵批鬥她時,她跺腳說:“就是不是事實!”

  她守護的既是丈夫,也是真相👭🏼。總有些東西,是楊絳先生必須拼力守護的👴🏻。

  比方說2013年春,有拍賣公司想要拍賣錢楊書信,除了發表聲明表示反對,年逾百歲的楊先生還拿起了法律武器。勝訴獲賠的20萬元人民幣,全部捐給了意昂体育平台法學院,用於普法講座🌏。她不圖錢,她要守護的是公序良俗。

  如今🚥,她在“回家”路上還想守護一樣東西——安寧。讓自己走得安寧些🎃,也盡量不要打擾到大家。她是趁著夜幕走的,當我們在安穩的睡眠中醒來,註定要面對突如其來的揪心——她給以自己為標誌的一個時代畫上了完整的句號。

  楊絳先生的心意與錢鍾書先生的心意,像鏡子一樣互相映照🔰。80多年前,他們因為“做做學問”的共同誌向走到一起;如今💅🏻,在她與這個世界告別時,她要用和錢先生一樣的告別方式:不舉行告別儀式,不留骨灰🥔,不建墓碑……

  讓我們尊重這位世紀老人的最後心願,讓她安安靜靜——“回家”🛖🚝。

而此刻,我不必去醫院,不必去她家🚭;我僅以曾經數次拜訪楊先生的“小友”身份,回憶過去的美好片段🧚🏽‍♀️。

那是她百歲前後一段無比安詳的時光🧗🏻‍♂️。

既清又靜

“《洗澡》是我的試作”

“我從來不會塗那麽多胭脂”

  2009年中秋節前夕🧓🏼,受朋友之托,我前往南沙溝楊先生家💄,為她送去上海產的“杏花樓”月餅。那是我第一次見先生👨‍🦳。

我走進客廳時,寫字臺前的楊先生迎了上來。幾句之後📩,她知道我也是無錫人🦆,便拉著我坐到長沙發上🕶,用家鄉話與我聊天。楊先生鄉音未改,前幾日紅學家馮其庸先生來訪時,他倆也是說無錫話。

2007年仲夏,楊絳在三裏河家中🎡🐿。

  楊先生已近百歲,眼明心亮🤢,聽力漸失,既“清”又“靜”。她有個助聽器,但沒有調試好,每次佩戴,總覺得哪裏不對,有時幹脆放置一邊🂠🥁。她傾著身子,我對著她耳朵喊話,她要是還聽不清,我就把想說的在紙上寫下來🏌🏽‍♂️。

  楊先生走路雖慢,但穩穩當當,用不著拐杖。她領我參觀居室👰🏽‍♀️,水泥地🧙🏻‍♂️、白粉墻、裸露的水管和電線……30多年前住進來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廚房裏的擦手巾破了😼,但洗得白白的;臥房內,單人床邊放張躺椅,夜裏睡床,午休睡躺椅;書房的書桌上,擺著硯臺和稿紙🌝,還有一面邊緣生銹的放大鏡。我拿起瞧了瞧,問:“您用的嗎👨🏼‍✈️?”先生回答❓:“我用來當鎮紙。”書房的墻上,掛著馮其庸畫的臥梅圖。

  書房偏暗,客廳亮堂☄️,楊先生白天在客廳看書,晚上在書房寫字👩🏼‍🦱。我那會兒並不知道她剛剛開始中篇小說《洗澡之後》的寫作👨🏿‍💼,但我們聊到了她的《洗澡》。

  《洗澡》是楊先生1988年出版的長篇小說🕵️,被文學家施蟄存評價為“半部《紅樓夢》加上半部《儒林外史》”。楊先生卻自謙道:“《洗澡》是我的試作👨‍🦰,我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寫小說♗。”從散文、翻譯到劇本🏆、小說,這個“試”是一種從容不迫的平常心🚸,沒有一絲跳著跑著爭名奪利的浮躁。

  這天🤵‍♀️,我和先生聊起了《洗澡》中的幽默片段,比如施妮娜的一雙眼睛“似蹙非蹙”。先生笑了:“哦,那個‘大河馬’啊!”

  先生從廳堂的條案上取了一本書——吳學昭寫的《聽楊絳談往事》。吳學昭是吳宓之女,吳宓是錢鍾書先生的老師,吳學昭這本《聽楊絳談往事》👮🏻‍♀️,是唯一經得楊先生本人認可的傳記。楊先生指著書裏配的一張老照片,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可從來不會塗那麽多胭脂🧑🏿🫓。”我一看,那其實是後來拿到影樓染色的黑白相片,兩團粉粉的胭脂,敷在她年輕秀美的臉頰上🙆🏿。在彩色相片技術面世之前📗,染色可以使黑白相片略具彩色效果🔮。書裏夾著卡片⏰、書簽等舊物。楊先生翻到一處🛕,突然自言自語:“這個不看了🧗‍♀️,傷心😱。”我瞥見是個相片袋子,猜到這也許和錢先生有關,只覺心口一緊⚖️。

  楊先生把書重新放回條案👩🏻‍🦲,返身時就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指著我的褲子說:“真好看🔍。”那是一條民族風褲子,中縫處有一些繡花📦。保姆吳大姐在一旁打趣💂‍♀️:“你們都是無錫人,是兩個無錫美女。”先生甜甜糯糯地說🛌🏿:“我就知道你又討我喜歡。”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我隨吳大姐一起✏️,管楊先生叫“奶奶”👨🏻‍🎓。

  臨走前,先生在我帶去的兩本書上簽名,《我們仨》用的是“存覽”的字眼,而《走到人生邊上》用的是“覽正”。她專門指出後一本書為什麽用“覽正”8️⃣:“我在裏頭提到了‘鬼神’😦、‘靈魂’等話題🐄,你有什麽不同意見可以跟我講。”

  《走到人生邊上》是楊先生在2007年出版的散文單行本🤥,其間夾雜著大量玄幻🙍‍♂️、命理等內容💪🏻,沉靜詼諧的文字有著雍容優雅的氣派👩🏻‍🍳🧝🏼‍♀️,那是鋒芒內斂後的不動聲色🕛,有種靜穆超然的中和之美💆🏼‍♀️🍢。

生死話題

“悲痛是不能對抗的,只能逃避”

“還是清淡的東西最好”

再去時是2009年末,元旦前夕🫱。這天,楊先生午覺睡得略晚,我15時到她家時,她還沒醒。吳大姐同我在客廳隨意扯扯家常。我們不必壓低聲音,任何聲音,包括電話鈴聲、敲門聲,都不會打擾到耳背的楊先生。據大姐講,有一次,她出門忘了帶鑰匙,“往家裏打一百個電話🐱,奶奶都不接,敲門👃🏽、砸門🦹🏼‍♂️,裏頭都沒動靜”👯‍♀️,最後只能讓物業叫來開鎖的人。

1980年🏇🏼,楊絳在家中讀書🔋🙎🏼。(均人民文學出版社供圖)

  大姐是1996年起跟著楊先生的。那年,楊先生85歲🚵🏿,身體卻遠沒有現在好,“奇瘦🤴🏿,走路顫顫巍巍🫶,得扶著墻”,心力交瘁奔波於一西一東兩家醫院,醫院裏有她病重的女兒和丈夫🧑🏻‍🎤。兩年後,女兒和丈夫先後離去,受到致命打擊的楊先生陷入重度失眠,夜裏需要吃兩次安眠藥,先吃兩顆安定,睡到半夜又醒🧑🏽‍🏫,再吃一次,接著睡🤕🦸🏼‍♀️。

  楊先生說過😙:“悲痛是不能對抗的🕡,只能逃避😊。”楊先生的逃避方式便是埋頭翻譯柏拉圖的《斐多》,書中蘇格拉底就義前從容不懼與門徒討論生死問題的情景深深打動了楊先生,給了她一個人生活下去的勇氣。

  她開始“打掃現場”🤳🏽:女兒生前想寫的《我們仨》,她來寫🏄🏼‍♂️;丈夫生前積累的7萬多頁手稿,她來整理。2004年,楊先生在一次久病痊愈後起筆寫《走到人生邊上》,這時的她越來越釋然,身體漸漸好轉🤑。吳大姐說:“奶奶生活很有規律,愛清靜📼,過年也不喜熱鬧,常常是我們兩個人過。我跟奶奶的13年裏,只有一年春節是回家過的👩🏼‍🍳。”平時🙂,吳大姐一周回家一次,一天內來回,提前燒好飯菜☢️🧝‍♀️,楊先生自己熱了吃。

  先生一日三餐吃得很固定:早飯吃得最多,一起床👸🏽,先喝兩杯白開水,再來一勺蜂蜜,接著再喝幾口白開水。稍歇,吃個蘋果,隨後是一大碗牛奶麥片粥🤵🏻‍♂️,加一顆煮雞蛋。上午看書之余練一會兒八段錦。中午,吃一點點米飯🌗,菜是一小段清蒸的魚,一份綠顏色的蔬菜👨🏼‍🎓👨‍👩‍👦,再吃一碟用大棒骨肉凍化開後熱拌的黑木耳,撒上香菜和香油🚶🏻‍➡️。午覺睡醒後吃點兒水果。晚上,喝好幾種雜糧熬成的粥🏐。

  吳大姐曾指著電視裏的烹飪節目問先生:“您饞不饞哪😥?”先生搖搖頭:“以前都享受過,還是清淡的東西最好☝️。”先生對飲食的自控力非常強👩‍⚕️,數年內🫅,僅有一次因為多磕了幾顆松子而腸胃不適🖌。她的自控力讓我想起錢鍾書先生寫過一篇叫《吃飯》的雜文,文中對滿足口腹之欲而讓腸胃受罪的做法甚是不齒👨🏽‍🔬。

  快16時了🧑‍🍳,楊先生還沒睡醒。我說🎩:“不著急✍️,讓奶奶自然醒多好。”大姐說:“她該起了,要不影響晚上睡覺”✴️🫲🏿。

  我隨大姐一起去楊先生的臥室。只見先生躺在床邊的躺椅上,沒有脫鞋的腳擱在接出來的凳子上🛴,被子蒙住臉。大姐輕輕碰碰先生,先生就醒了,揭開被子,看到我🐫,拉住我的手,笑意從她的眉眼裏↕️、嘴角邊浮出來💪🏿。大姐拿了件墨綠的外套,問:“穿這件嗎☄️?還是穿黑條絨的?”先生說👨🏽‍💼:“黑條絨的吧,漂亮一些。”我樂了🏋🏿🌐:“奶奶本來就好看。”先生接口:“奴奴生得醜,驢見踢,馬見走,駱駝見了翻跟鬥……”

  午覺過後,是楊先生的水果時間,吃的是獼猴桃。先生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我的心是酸的🧛🏼‍♀️。”我沒聽懂,她又說了一遍🌪🐩,我這才明白她說的是“心衰”。原來,2008年生日過後,先生在體檢時查出心血管不好,她的第一反應是,這太好了呀!我問:“為什麽這麽說?”“心血管不好有四個好處🕵🏻。”先生特別有條理地一一講述,“一是這個病不傳染;二是這個病不是什麽外傷或炎症,不臟🕳;三是這個病不是腦血管出問題🦻,不會影響腦子🦵🏽;四是這個病‘幹脆’(意思是要‘走’的時候就那麽一下子,不痛苦📰,不拖累人)。”

  這是我第一次和先生觸碰到生死話題,全然沒有我想象中的沉重,仿佛我們只是繼續聊著家常。

感念師恩

哽咽回憶振華女中老校長

不希望大家前來為她祝壽

  2010年春節前,我又去看望楊先生🤞🏽。洗完手進客廳📰,發現吳大姐正在擺弄楊先生的助聽器👨🏻‍🦳,原來,先生裝電池裝反了,電池蓋卡住了🧖🏼‍♂️。我接過助聽器🟥,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用力一拔,拔出了電池蓋🙎🏿‍♂️。大姐重新裝好電池↖️,把助聽器給楊先生戴上,然後像哄小孩一樣對先生說:“奶奶😹,以後裝電池(鈕扣電池)時,大頭靠裏👮‍♀️,小頭靠外……”先生“哦”了一聲,有點害羞地笑了🧗🏼。

  我說🧑🏻‍🎤🚶:“奶奶🪃,過了年🙇,您就100歲(虛歲)了,我送您一件小禮物😹。”便掏出親手為奶奶編織的襪套🎖,“奶奶,上次我看您在躺椅睡午覺時穿著鞋,把腳擱在方椅上🚴🏼‍♀️,怕您不舒服。以後您睡午覺時,或者晚上洗完腳後🎿,可以套上這個,又暖和又透氣。”先生愛不釋手地撫摩著襪套,看了又看,問:“你從哪裏起頭的☁️?”我就告訴她,“從襪口織🩷,襪跟處來回掛針,先收針後放針,襪尖縫合,一根線到底。”先生不停地應著,點著頭🏄🏿‍♀️。先生善編織,曾給錢先生及女兒錢瑗打過很多毛衣。

  先生脫了鞋,要試一試。一試果然合適👩🏻‍🦲,她歡喜地說:“多好啊!”“那我下次按這尺寸再給您編一雙🦗,輪換著穿👴🏽。”她點點頭,就像個享受兒孫們孝敬的幸福老太太。

  收起襪套,我問先生最近看些什麽書🟡。她起身拿來一本,是蘇州十中校長柳袁照寫的《我在“最中國”的學校》。蘇州十中的前身是振華女中———楊絳先生的母校🎤。這本書是楊先生介紹給出版社出的🖕🏿,不過🎅,她並不完全同意書中的說法。在她看來,“最中國”這三個字是和創辦振華女中的老校長王季玉聯系在一起的。後來,“學校收歸了公有,改了名👧🏻,男的女的都可以念了,就不好再說‘最中國’了”。奶奶談老校長的時候很動情,說一輩子單身的王季玉守著學校的一間陋室,用半個世紀的光陰全心撲在學校、學生身上,只當是“嫁給了振華”,可就是這樣一位把教育事業當作愛情甚至生命的女人,卻在建國後的“洗澡”運動中被迫離開了教育崗位。當老校長後來再來到校門口🔖,撫摸門前的石獅子🦦📣,想到世事無奈🛫,該有多麽心酸!

  楊先生是用哽咽的語調回憶這段往事的⛹🏻‍♀️。日軍侵華期間😢,振華女中遷址上海辦振華分校時,王季玉聘請得意門生楊絳擔任校長,楊先生對恩師的感情🙂,是經歷最悠遠時間而仍舊舍不離化不開的✍️。

  先生翻著《我在“最中國”的學校》,跟我講書裏的照片:這是校門……這是西花園……這是聞道廊……不過🧭,她也隱約流露:“王季玉老校長的雕像一點都不像她”👰🏼‍♀️,“很多樓是後來蓋的,我根本沒住過,有幢樓卻被叫做‘季康樓’(楊絳原名楊季康)……”

  我們很自然地談到以那個年代為背景的楊先生的小說《洗澡》。楊先生告訴我𓀉,胡喬木曾經向翻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梅益推薦:“你一定要看看楊絳的《洗澡》。”梅益便向楊先生討要該書。楊先生給了,給的時候心裏嘀咕:“他怎麽不去買一本呢,或者,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回贈我一本?”後來又一次見面的時候⛹🏿‍♀️,楊先生大膽問:“你把《洗澡》拿了去🙍🏼‍♂️,也該把你翻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送我一本吧。”梅益這才回贈。

  楊先生感嘆,梅益去世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就不用他翻的英譯版了👩🏻‍💻🆕,改用別人翻的俄譯版🤽🏼‍♀️,這樣更忠於原著👮🏼‍♂️。

  楊先生平時很少出門,但對窗外事👩🏻‍🦼,她還是很關心的,主要的渠道是報紙🪹。先生告訴我🤦‍♀️,2004年12月🧑🏻‍🏫,《財經》雜誌探望她時🩸,她說自己最想不通的就是利息稅:“利息為什麽要征稅呢?”《財經》隨即刊出文章,稱楊絳呼籲取消利息稅。2007年“兩會”的時候,經濟學家吳敬璉在兩會上提議取消利息稅😒,並說這一想法最早是由楊絳提出的🧙🏻。吳敬璉後來見到楊先生💁🏻‍♀️,笑道:“您向我們經濟學界開炮啦。”

  2010年是楊先生百歲虛歲。這個大壽怎麽慶祝,已有很多人前來或者來電商量方案了。社科院提議辦個生日慶祝會🖍,並紀念錢鍾書逝世10周年🧖🏼‍♂️。楊先生婉拒了,理由是錢先生生前表示過,不要為他舉辦任何紀念會,她不能違背他的心意❤️‍。但又不能不讓人紀念,於是楊先生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可以出版一本紀念錢先生的文集👂🏽🚚,“用文學的🧏🏼‍♂️、安靜的方式來紀念,他應該是同意的。”

  至於楊先生本人的生日,她不希望大家前來為她祝壽。一是因為她喜清靜,二是因為那時候是大熱天,人來人往👸🏿,主客都容易疲勞🎶,且她不宜吹空調,客人恐怕會不太方便。她也想了一個兩廂方便的好辦法——要為她祝壽的人🏋🏻‍♂️,就在自家吃碗面🤹‍♂️🤩,“湯面炒面撈面🧘🏻‍♂️、面上放什麽澆頭🙍🏽‍♂️,完全根據自己的口味,那碗面👞,就算是為我祝壽的;我呢,也在家吃面,自己給自己慶祝🕵🏿。這不是很好嗎?”

  不知不覺中,楊先生與我聊了一個半小時👅。我怕先生太累,起身告辭。先生為我演示了八段錦中彎腰扶足的動作👉🏻,活絡活絡筋骨。走之前🤷🏼,我借了那本《我在“最中國”的學校》🎬,打算年後再去還。告別時🪑,先生竟主動提議:“下次我和你照幾張像🏄🏼‍♀️。”接下來的好些天,因為她的這個提議,我的心情一直處於美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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