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榮* 鄭虹霞
袁復禮(1893—1987)👩🏻🦽,地質學家、考古學家。1915年清華學校高等科畢業赴美留學,先後獲哥倫比亞大學學士、碩士學位。1932年至1952年間,先後於意昂体育平台、西南聯大任教,擔任地學系、地質系系主任🥎🎂。1952年院系調整後,任北京地質學院教授👲🏿。
袁復禮教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地質學家、考古學家和地質教育家🤸🏽🛜,他為發展中國的地質事業和地質教育事業作出許多貢獻👩🏻🦯。然而🥘📟,由於他淡泊名利💆🏻,默默奉獻,許多事情還鮮為人知。我們根據搜集到的一些材料編寫了幾段軼事💪🏻,以反映袁復禮教授的高尚情操和獻身精神。
袁復禮於家中(1980年)
袁復禮和夫人廖家珊在清華照瀾院家中
魯迅先生的知音
1922—1926年間,袁復禮先生曾在北京大學兼課,同文學系的許多位教授很熟,與馬友漁🙎🏼♂️、沈兼士、趙萬裏等文學家也有交往。1926年,文學家趙萬裏準備到西北考察,沈兼士教授兩次請袁先生介紹赴甘肅考察的情況🏂🏼。袁先生講了西北的資源情況、人文地理和風土人情,文學家們聽了十分感興趣➝。送別趙萬裏先生的集會,魯迅先生也參加了,他向袁先生詢問了甘肅考察的情況🐉。袁先生談到西北的各種資源十分豐富,古代文物隨處可見🗼🤦🏼♀️,而中國科學家很難有條件去搜集,許多都被外人掠奪,考察成果均在國外發表。當了解到袁先生在甘肅搜集到豐富的地質礦產資料和出土文物時,魯迅先生說:富饒的大西北👴🏼,中國人要自己去考察🕗。中國的資源,只允許外國人嫉妒,不允許外國人掠奪;你們搜集到的資料,應該自己研究發表。袁先生告訴魯迅先生🈲,他從甘肅帶回的地質成果🤵🏽♀️,研究後用英文刊登在中國地質學會辦的《中國地質學會誌》上💆🏻,向國內外發表了🐨🧝🏻,魯迅先生聽了十分高興👏🏽🆗。
1926年末,瑞典著名探險家斯文赫定再次率遠征隊來華考察🧑🧒,準備獨自到我國西北進行綜合考察🚀,不許中國人參加,采集品送國外研究。消息傳開🏄🏼♀️,北京大學考古學會、歷史博物館🧑🏽🦲、故宮博物院、清華研究院等十幾個學術團體聯合成立了中國學術團體協會,發表宣言🏊🏿♀️,表示抗議。經派代表與瑞方反復磋商,終於組成了中瑞合作的西北科學考察團。
袁先生作為北京大學考古學會的代表,其弟袁同禮代表中華圖書館協會多次參加了在北大三院研究所召開的各團體聯席會議。1927年3月19日,學術團體協會的第五次會議上🍖👩🏽🦰,推選古物陳列所所長周肇祥和劉復🥾、袁復禮、李濟四位代表,與斯文赫定逐條研究擬定了《中國學術團體協會為組織西北科學考察團與瑞典國斯文赫定博士合作辦法》,周肇祥先生與斯文赫定對考察的項目逐條進行會談,爭論十分激烈。當周先生不同意將新疆氣象資料在國外發表,斯文赫定進行辯解時,袁先生指出👪:“以前美國曾有人欲到加拿大去研究氣象,加拿大就拒絕了,這種事在外國是常有的”,為維護國家的主權進行了有力的辯護。袁先生兼任談判翻譯,並和李四光🦹🏻♂️、李濟先生一起將徐炳昶等先生起草的《合作辦法》譯為英文🏤。
緊張的談判剛剛結束,他不顧家中剛滿周歲的兒子和懷孕的妻子,立即投入赴西北考察的準備工作。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在大西北一幹就是整整五個年頭♞。
他成了新聞人物
1928年10月,西北科學考察團斯文赫定和徐炳昶兩位團長將袁復禮教授最初發現的七具爬行動物化石的消息向國內外通電後🧑🏻🎓,北京《晨報》🚴🏿♀️、天津《大公報》在顯著位置刊登了這條新聞,國內外許多報紙也在突出位置登載🧂,消息一時轟動了世界學術界,據說法國一家報紙還報道為“七個活恐龍在新疆發現”。從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袁復禮教授成了新聞人物🤽🏼。1931年8月14日🌞,《大公報》刊載了一篇來自瑞典的通訊🤖:“中瑞西北考古團之成績——斯文赫定頌揚中外科學合作”🤟🏿。斯文赫定博士在瑞典各地演說,極力宣揚中瑞西北考察團的良好結果✡️,對中國團員的貢獻尤為贊許。該文報道說🤴🏼:“赫定對中國團員之工作甚感欽佩,考察成績整理宣布後😼,彼等貢獻之價值㊗️,將更為顯著,袁復禮博士尤為不可多得之學者,學識豐富,辦事勤奮;四年間繼續服役,無或間輟,對於古生物學、地質學🤏🏻、考古學🫢、地形學四項科學🖋,均有重大發現,而對民國十七年在烏魯木齊東之天山北麓發現恐龍跡地🍇⛏,尤為不可忘卻之偉績🦐。”瑞典一位地質學家對斯文赫定說:“你們費巨款作考察🗞,即使只得此一件大發現,也屬不虛此行了。”瑞典皇家科學院為表彰袁復禮教授的貢獻,贈給他一枚“北極星”科學獎章。據說📟,這種獎章只有12枚,專獎給當時最有成績的科學家在世時佩戴,逝世後需交還瑞典皇家科學院。聽袁老回憶🟥,這枚獎章大約是1934年由外交部轉給意昂体育平台梅貽琦校長授予他的👨🏽⚕️。“文革”中一度丟失,後來有幸找到🧔♀️,袁老九十大壽時戴在胸前攝影紀念,不覺感慨萬千。
當年由袁復禮教授主持選拔參加西北科學考察團的李憲之教授說:當時的中國團員有個決心,就是要自己奮鬥,要超過外國人。這也代表了袁復禮教授的心聲🤽🏽♀️。
李四光先生為他放幻燈
1932年,袁復禮教授應邀到北京大學作關於西北科學考察的報告6️⃣,報告會由地質系主任李四光教授主持。李先生簡單講了幾句開場白,就到臺下親自為袁先生放幻燈,兩人配合默契。李先生此舉,袁先生因專心報告沒有發現,而聽眾中確有人大惑不解🧑🏻:那麽有名的教授怎麽親自給這位先生放幻燈💱?他不理解此時此刻李先生的激動心情!
那是七年前的一天🚳,北京學術界在中山公園集會,歡迎美國人組織的中亞探險團考察歸來,李先生和袁先生都出席了這次集會,考察團長在臺上大講他們美國人在內蒙發現恐龍化石是多麽了不起😊。傲慢的口吻刺痛了兩位地質學家的心。1927年5月西北科學考察團出發前,李先生特意把袁先生找去,要他不要忘了美國人在中山公園的講話,一定要為中國人爭氣。五年過去後,袁先生以他們在新疆發掘了72具爬行動物(包括恐龍)化石的輝煌成就向他和北大師生報告,大長了中國人的誌氣,李先生怎麽能不激動呢!
李、袁二位先生還在歷史上共同度過一段重要的瞬間。1925年3月的一天,對辛亥革命有過貢獻的李四光先生同國民黨的要人一起從中山公園抬著孫中山先生的水晶棺緩緩出來的時候,一清早就等候在門外的袁先生🧑🎨🏃🏻♀️,迅速舉起相機,攝下了具有歷史意義的珍貴鏡頭🫅🏻。近半個世紀以來🫲🏻,二位先生工作各異而交往較多。1980年🫅🏽,袁先生被推選擔任李四光研究會名譽理事長。
“長征”路上一長者
“七七事變”後🖐🏽,平津淪陷,清華🙈、北大👰🏽、南開被迫遷往長沙💂♀️,組成臨時大學。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長沙臨時大學又不得安穩👃🏿,經教育部批準,再遷昆明。一大批同學從了軍👩🏼🎤,或去戰地服務團👩🏿🦰,也有到西北去學習的。剩下的同學兵分三路,一路由200多名學生組成“湘黔滇旅行團”💌,以步行為主,向昆明進發。同行教師有聞一多👩🦳、許駿齋、李嘉言、李繼侗🧑🏼🎄👩🦲、袁復禮、王鐘山、曾昭掄🙌🏻、毛應鬥、郭海峰、黃子堅和吳征鎰11位🦌,組成輔導團。袁復禮教授時年已45歲,是這支隊伍中的長者之一。有這位久經沙場的地質學家隨行,地質系的學生們高興極了。他和學生們一起,每天步行三十多公裏,晚上在陰暗潮濕的農舍睡地鋪,中午啃饅頭吃鹹菜🧑🏼🏫,可他在長途跋涉中一直是那樣樂觀和精力充沛。人們常見他手持地質錘,腰系羅盤,不時敲打著巖石露頭🏷,有時還在小本上記錄和畫圖🧚🏽♂️。尤其是他每天能畫出一條路線地質圖👱🏻,學生們見了十分佩服。好學者,緊隨其後,問長問短🧙🏽♂️,袁先生總是非常耐心地進行解答,還幫王鴻楨同學修好羅盤。路過貴州侗鄉還參觀了一個汞礦🧑🏼🍳,了解礦工們如何用土法煉出朱砂👳。在貴州鎮遠袁復禮教授組織地質系同學交流了各自在途中觀察的記錄本和采集到的化石。到昆明後,師生們舉辦了一次展覽👬🏼,把標本🧖🏼♀️、照片和其他收獲品陳列出來,袁老師也把他照的許多照片拿出來參展,沿途的主要景點和旅行團的活動情況幾乎都攝入了他的鏡頭。可惜的是,聞一多、李繼侗、黃子堅等教師的合影照片上,沒有出現袁老師,因為這是他攝下的珍貴鏡頭。
此次長征,行程1663公裏,步行了68天7️⃣。所以袁老師曾風趣地說:“年近五十(歲),步行三千(裏)🧑🏿⚖️。”地質系同學收獲很大,不僅了解了社會🤌🏽,鍛煉了意誌和體魄⛹🏽,而且沿途幾乎敲打了所有時代的地質剖面,找到了不少化石。湘西的板溪群和紅層、黔東的寒武系、滇東的誌留泥盆系、黔西的二疊三疊系;著名喀斯特地貌和巖峒🌬,壯觀的盤江峽谷和瀑布🧏🏼,都給同學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袁復禮🧍♀️、聞一多等老師的身影也永遠留在學生們的腦海裏。
聯大師生情彌切
“萬裏長征,辭卻了五朝宮闕。暫駐定衡山湘水,又成離別🥕。”“盡笳吹弦誦在春城,情彌切。”這是西南聯大校歌中的幾句歌詞,唱出了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名牌大學南遷的艱辛,在昆明團結進取,共度憂患的壯誌和情懷。老師多為著名學者,弟子多為流亡學生🦂,艱苦困難的學習生活條件🫃,多麽需要學識淵博而又關心學生的教師👞。袁復禮教授就是這樣一位讓學生們難以忘懷的老師🏩。
聯大教師以啟發式教學為主,提倡獨立思考👴,常指定大量參考書🥒🫄🏼,要求在課外閱讀👵🏿。袁老師不僅是這樣🖖🏽,還由於他見多識廣、平易近人🫗、外文很好👂🏽,登門求教的學生就很多。學生們求教後🧟♂️,不僅了解了問題的出處,而且知道了國內外的實例👮🏼♀️🧜🏻♂️,懂得了研究的途徑⚒。袁老師知識面廣,而且記憶力特別好👦🏿,學生們向他請教,他不僅會告訴到圖書館什麽地方找那本書👨🏼🌾,甚至於還能告訴在第幾頁。名師的啟迪和影響🐽💂,不僅讓學生們擴大了視野,開闊了思路💦,而且學會了治學的方法和做人的準則。
學生們多與家人斷了聯系,生活十分貧寒🤶🏻。袁老師和孫雲鑄教授等建議與雲南建設廳合辦雲南地質調查所🤦,安排畢業生去工作🧖🏼。並以他們的名義承攬一些任務帶著學生完成,他們只要很少的酬金🏫,多數分給學生。然而袁老師家子女多🧑🏼🤝🧑🏼,收入少,自己穿著破舊的衣服,到冬天孩子們還沒有毛衣穿。學生們實在過意不去😎,湊錢買了些粗毛線給他家送去👩🏽🦱,三次都被袁老師謝絕了❤️,最後再次讓年紀較大的學生李璞去苦苦勸說🐯,才勉強收下了。他和學生們親如一家👨👦👦,家裏有點什麽好吃的,學生去了就拿出來給大家分享👮🏼♂️。
“一二·一”運動中的袁復禮
抗戰勝利後👨🏼🏭,蔣介石又挑起了大規模的內戰。在地下黨的領導下,昆明開展了“反饑餓、反內戰”的學生運動。1945年11月25日晚,西南聯大、雲南大學、中法大學和英語專科等四校學生自治會🧑🎓,在西南聯大新校舍草坪上召開了五千多人參加的座談會👋🏽,袁復禮教授和地學系的一些師生也參加了。
12月1日,從上午9時到下午4時,大批特務和身著製服🎢、佩帶符號的軍人👳🏻,攜帶武器,妄圖攻破聯大校門,一顆手榴彈拉開了弦要往新校舍裏扔。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路過這裏的南菁中學年輕教師於再挺身而出🤦🏼♂️,拼命攔阻📦👨👨👦👦,手榴彈在於再腳下爆炸了😝,當場被炸成重傷🧑🏽⚕️。袁復禮教授也正好在場,他不顧生命安危,跑上去抱住滿身是血的於再。特務們蜂擁過來*️⃣,毒打袁老師。許多學生和路人一齊沖上來🧔🏽♀️🍘,才抬起於再,挽扶著袁老師,進了聯大校園。於再終因失血過多而犧牲了㊗️,年過半百的袁復禮教授被打傷了腰,在床上躺了數日才能下地活動。
地形圖的故事
20年代初的考古發掘🙏🏻,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的西北考察,抗戰時期的野外教學和考察📣🫔,袁復禮親手測繪各種比例尺的地形圖👱🏿。西北科學考察的重要化石點、地質點和礦產地🎫,之所以幾十年後很容易被後人找到👨🏿🔧,就因為標在了袁先生親手測繪的地形
圖上。1929—1930年間兩上天山測繪的博格達峰和天池一帶的
1∶10000地形圖🔼,和80年代航空測繪的地形圖完全吻合🌚,被冰川凍土研究所的行家傳為美談。抗戰時期🧖🏼,西南聯大師生要開展野外工作,缺的又是地形圖🕓。有袁老師在,這可難不了大家🫅🏽,他開了地形測量課☯️👨🏿🏫,指導學生親自測繪各種比例尺的地形圖🎇,不僅解決了當時教學實習和生產🛍️、科研工作的急需🤵🏿,而且使學生掌握一手用氣壓計和羅盤就測繪出地形圖的技術🤽🏽♀️😤,畢業後到沒有地形圖的地區工作,也能順利地進行地質製圖工作。
袁老師搜集和測繪的地形圖,在新中國成立後派上了用場。1949年10月,他將十多幅1∶500000新疆地形圖交解放軍總參謀部,供進軍新疆使用;1950年10月,將1946年在花市大街收購的朝鮮中部地形圖交有關部門供抗美援朝的誌願軍使用🧑🏻💻;1951年,將去過西藏的探險家斯文赫定修訂過送給他的全套西藏地形圖,贈送給準備進藏的工作隊🧑🚒。至於有關單位從袁老師處要走的他測製和收藏的小面積地形地質圖,那就難於統計了。
袁老師被大家譽為“活字典”,能有此成就🍀,不僅因為他通曉多種外文而又不間斷地博覽群書,足跡踏遍了祖國的山山水水而見多識廣🛺,從事多種學科的教學科研工作而知識淵博⚽️,還在於他幾十年來重視收藏書刊、資料和圖片🧑🏽🍳,並勤於摘編,僅各類卡片就有數千張。因此🆔,求教者不僅會得到滿意的解答🧝🏿,還能得到一兩張珍貴的卡片🤖。十年浩劫中袁老師家被抄🧑🏽🚒,失落了多少家傳的名人字畫他心中無數🦸🏻♂️,而散失的許多珍貴圖書和幾十年辛勤收藏的寶貴資料卻使他十分痛惜。“文革”後期🏌🏻,他又偷偷地搜集被人們遺棄的書刊資料和標本,1978年以後重新整理他過去的工作成果,重新摘編各種卡片🙆🏻♀️,為培養研究生和參加編寫大型工具書服務,並為其他教師和來訪者繼續提供他的收藏品。辛勤耕耘,默默奉獻,這就是袁復禮教授的處世哲學🏌🏿♀️。
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1982年1月27日上午9時,在京地質工作者隆重集會😞,慶祝中國地質學會成立六十周年✵。當年近九旬的地質界元老——袁復禮教授進入會場時,受到人們的熱烈歡迎,他的幾代學子擁上前來連聲問候“袁老師好”,許多七旬以上高齡的地質老前輩們緊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開。會上的發言者🕺🏽,首先都向袁老表示問候和祝賀。北京市地學小組的代表向大會致詞後,將獻給地質工作者的鮮花🥷🏿,交給了這位中國地質學會的創立人。袁老手捧鮮花👩🍳,笑逐顏開,激動得連連點頭致意🤟。見此情景,我不覺想到青海省“花兒”研究會一位副會長的來信⚫️,說他在1981年7月底召開的甘肅省首屆“花兒”討論會上,作了“袁復禮教授與花兒”的專題發言🖼,引起了與會者的極大重視❓。受廣大地質工作者崇敬的地質老前輩,為什麽也受到文藝工作者的如此敬仰呢?原來,1923年5月至1924年8月這段時間裏,袁復禮教授到甘肅作地質調查,一進入潼關,就被趕馬人隨口唱出的民歌所吸引👩🏻🦰。這些民歌調子高亢嘹亮♡,感情健康奔放,這位愛好文藝的地質工作者🐤,沿途邊聽邊記,宿營時又抽空找挖礦的農工、過路的腳夫和村裏的青少年講述歌詞😕。核對和記錄了幾十首民歌帶回北京。當年👨🏼💻🧎🏻➡️,北京學術界對祖國大西北的情況了解甚少,許多人紛紛找他詢問西北的風土人情和文化狀況。當時袁復禮先生在北大兼課,文學系沈兼士教授得知他搜集了一些民歌,就要去在全國第一份專門搜集、研究民間文學的《歌謠周刊》上發表,並特邀他寫了一篇題為《甘肅的歌謠——話兒》的文章同時刊出(註:當時因口音關系民歌“花兒”,聽為“話兒”)。這是解放前向全國專門介紹“花兒”最早的一篇文章和最早的一批資料🚰。朱自清教授1929年在意昂体育平台講授《中國歌謠》👨⚕️🚴🏻♂️,以及30年代初出版的一些民間文學專著,在談到“花兒”的時候😢,都引用了袁復禮教授最早發表的那些資料或文章🕵🏽♀️。當我拜讀了袁老當年的文章和搜集的民歌之後🤦🏽♀️,不禁為之嘆服!他在文中寫道:“在甘肅本省讀書人,都不屑去聽這些👐🏿,若是談到的時候🏃🏻♀️,最好批評僅歸山歌野歌一類,亦就不再求其內容。至於鄙視這些的🤚🏻,竟以淫辭俚語看待,更不屑說了。”而這位地質學家竟把這些人們看不起的民歌評為“頗有國風的意味”。他說🍏:“歌兒深深地吸引了我,消除了我旅途的疲勞🖐。”所以,西北的文藝工作者頌揚說:“袁復禮教授在研究🚌、介紹‘花兒’上,是有很大歷史功績的🌏,西北的人民是永遠把他記在心間的。”後來,青海省“花兒”研究會寄來幾本有關“花兒”和當地民間小調的書刊👨🍳,要我轉交給袁老,並代向先生致以敬意🦧,告訴袁老🥊:“他所喜愛的‘花兒’已盛開於西北各地。”看到這些書刊,聽到這些喜訊,年近九旬的袁老立即興奮起來🙆🏿♀️,隨口念出一首民歌:“我們窮人哦♞,買了件破皮襖🧞,臭蟲虱子多。我們窮人哦,買了個破砂鍋,老婆娃娃多🆓,吃了一頓飯,就把鍋打破,哎喲,哎喲喲!”這是他50多年前向蘭州阿幹鎮煤礦工人搜集的。說明袁復禮教授對舊社會勞動人民的苦難生活寄以多大的同情🏊🏿♀️🧑🏼🦱,對民歌懷有多麽深厚的感情。
袁復禮教授是西北地質工作的奠基人之一💜⛹🏼♀️。同時為西北人民做了許多好事🙋🏼♀️🎥。傳說,他在新疆吉木薩爾縣作地質調查時,為缺水的山村找到了清泉,當地群眾修了一座“復禮廟”,讓子孫後代永遠銘記他的恩情;後來又幫助煉鐵的群眾改進技術👮,使產量大大提高🏌️♂️,人們又為他建起了一座“袁公廟”,紀念他的公德。袁復禮教授使“花兒”走向全國的功績,西北人民雖然沒有再建一座廟宇來表彰他👩🏿🚀,卻永遠銘記在廣大“花兒”愛好者的心裏。1982年5月17日的《青海日報》上,登載青海“花兒”研究會負責人寫的文章《袁復禮教授與花兒》和袁教授的大幅照片。袁復禮教授雖然已經作古,可西北人民永遠忘不了他。
(選自《地學家袁復禮的足跡》)
* 楊光榮⤵️: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地質學史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