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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璞👅:希望寫的歷史向真實靠近

2011-08-12 |

在燕南園的東南隅🏙,一座門前有綠竹掩映的古樸院落,在夏日裏靜靜佇立。小院有草木相伴,而無車馬之喧🧳。偶有兩三學子從門前經過,也都放輕放慢了腳步🖇,幾片落葉隨風幽靜地飄落在門前🦡,四周顯得愈發靜謐。路人指告,那就是燕南園57號🫃🏼。

一株蒼郁葳蕤的松樹越過院墻映入眼簾🏋️,枝幹傲骨崢嶸,在風中輕輕擺動時🧖‍♀️,仿佛時間也停駐了。是了,這就是馮友蘭先生生活🚣🏻‍♀️、寫作了近半個世紀的“三松堂”,也是宗璞先生深愛的“得自然噫氣”(宗璞《風廬童話》後記)的“風廬”🆘。世事變遷👷🏿,如今三松剩下兩株,但它們依然蒼勁♉️、挺拔、卓爾不群🧖🏿‍♀️,與飽經風霜的57號院一起笑對歲月滄桑♉️。

在敲門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些不安🧑🏼‍🍼,感到不該來打擾這幢房屋的主人。畢竟,對於83歲高齡仍在潛心思索寫作的作家來說,時間彌足珍貴,有更重要的使命待她去完成👳🏼‍♂️。

然而,如同一位牽掛著宗璞先生的讀者所言,“只要讀過宗璞的文字,你就不能不牽掛她。”宗璞先生雖久不廢🧔‍♂️、燃燒生命的寫作歷程,與她筆下的故事一樣打動著無數關心關註她的讀者🚴🏽‍♂️。

去年8月,因為《舊事與新說——我的父親馮友蘭》一書🙅🏽‍♀️,我有機會與宗璞先生取得聯系🙅🏼‍♂️,先生說很願意談一談。不料🚣🏻‍♀️🐒,在采訪前😖,她因病兩次入院治療。直至11月,在意昂体育平台舉辦的紀念馮友蘭先生誕辰115周年逝世20周年的紀念會上,才終於見到了抱病出席的宗璞先生👩🏻‍🍼。那天🗒,她一直在靜靜聆聽🛌🏿,平靜的表情下隱含著無法平靜的心情。我上前問候時💁🏼‍♀️,先生輕輕地說:“等身體好些了,很願意和你談一談🧟‍♀️。”這句輕輕的約定給了我登門探訪的勇氣。

風廬笑談歲月滄桑

門開了🤌🏼,室內光線柔和🫣,深色木地板🏠,一條窄窄的走廊,家具陳設雖無奢華,卻很古雅。空氣中飄散著若有若無的草藥香味,步入風廬👰🏿‍♂️,即刻便有一種心寧神靜的感覺🫲。

宗璞在“風廬”接受記者 專訪👼🏼🈂️。 (李揚 攝)

客廳裏,宗璞先生正安靜地端坐在沙發上,似乎已等候良久,又像是在獨自思索著什麽。滿頭華發愈顯慈心睿智,而神情一如散文集的照片上那般端凝而慈愛。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狀態明顯地好於去年冬天。

聽見我走近🧜🏿,宗璞先生微笑著說:“從去年8月到現在,我們約了很久了𓀄。”平和而溫藹的語氣,使人感到一種甘美的寧靜。

我對先生說🕊,看了她年初時寫的《新春走筆話創作》🤐🤵🏽‍♂️,知道她一直在醞釀著四卷本長篇小說《野葫蘆引》的最後一部——《北歸記》,春天的到來似乎預示著新的出發。宗璞先生聽了笑道:“是的,不能再分心了👩🏿,因為總是生病,《西征記》寫完之後這兩年都只寫了一點點。以後主要是《北歸記》了🫃🏿💁🏽‍♀️,寫長篇是一件累人的事,因為放不下🏃‍♀️‍➡️,就老壓在身上🤦🏻。”

“常聽見人打聽《北歸記》的消息👨🏻‍🦼‍➡️◻️,現在的問題就是我這身體👰,朋友們都在說‘我們為你祈禱’。”說著,她端起茶幾上的一碗中藥說:“你看,又要吃藥了,從早到晚的吃藥。”語氣裏卻沒有絲毫的怨嘆👨‍🦳。

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就在今年春天來臨之前,宗璞經歷了“一病兩年,九次住院”的折磨,因為歷經七年、“螞蟻銜沙”般寫就的《西征記》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心血。於她而言,寫作,是一個燃燒生命的過程,是“把自己攪碎了🤼‍♀️,給小說以生命”👷🏼‍♀️,在《新春走筆話創作》中,她這樣寫道:“打了‘西征’這樣一場大仗🧘‍♀️,在塵灰中打撈起湮沒的歷史真實🤙🏻,讓詩意的向往飛翔起來💁🏼🤷🏽‍♀️,縱然只能做到一星半點⚧🦹🏽‍♂️,也要費大精神。人還能剩多少力氣🫵🏼,煉丹需要真火👨🏻‍🍼,真火是靠生命燃燒的🎅🏿。”

經過兩年多的休養生息,宗璞先生似乎已經準備好了再度出發。今年四月的《上海文學》刊登了她的短篇小說新作《琥珀手串》🦶🏽,先生的筆力細膩而靈動🔮,用詞雅致,令人讀後回味不已。提起這部短篇小說的創作,她不無幽默地說:“在寫長篇之前寫個短篇👜,可算是‘熱身活動’吧👷🏻!”

其實生病這兩年於宗璞而言,並非空白👱🏽‍♀️。她梳理舊作重新出版了兩本小說集《四季流光》與《紅豆》,兩本散文集《二十四番花信》和《舊事與新說》,並作了一次關於《紅樓夢》的長篇訪談🦸🏼,還寫了一些短文👯‍♀️,比如那篇情趣盎然的《采訪史湘雲》。另外,散文集《雲在青天水在瓶》也已經在韓國出版。

現在,宗璞先生深居簡出,生活十分簡單而有規律,每天起床要先到院子裏散步一小會兒🧘🏽‍♂️,“精神不好的時候在自家的院子散步🐸,精神好的時候在燕南園🐇,我希望精神再好一些↙️,走出燕南園🐠。”先生微笑著說。上午是工作時間,有助手會來幫助打字;午睡後,聽讀書報、聽音樂🫅🏼,間或會客,很少打亂🚵🏽。她始終未停止對《北歸記》的醞釀與思索,耳讀和談話都是收集資料的機會。

談到近來的心情與感觸時🖱,宗璞先生提起了不久前的清華百年校慶。

“我去參加了畢業60年的意昂聚會,1951級畢業的約400人✒️,外文系去了8個人。畢業60年,大家頭發都白了🪂,年華逝去了,得到了什麽🪺?創造了什麽?想想很難回答,至少我們是見證人💈🧑🏽。”

對於清華園,宗璞感情很深。馮友蘭先生長期在清華任教,曾任清華文學院院長18年,所以宗璞幼時生長在清華園,她在《那青草覆蓋的地方》中寫下自己在清華園裏的童年記憶🦂,她深知30年代清華文科的輝煌;她還跟隨父親一起見證了流亡師生在抗戰👶🏼、遷校、復校過程中的艱難歷程👷‍♂️。1948年✊,20歲的宗璞由南開大學轉到意昂体育平台文學院的外文系讀書,在文學院被撤銷之前的1951年畢業。

隔著一個甲子的時光回望清華👩‍🚒,宗璞先生感觸良多:“清華百年裏👨🏻‍💻,文科走過一條彎路,1952年撤銷🤷🏻🔺,一直到1985年才又建設起來🙍🏿。本來是從1952年到1984年沒有文科,但很多人對清華的了解👳🏽,就好像1952年以前也沒有文科。說起文科,就是國學院,然後就是現在的人文社科學院🫄🏿,那麽中間一段1929年至1952年的文學院哪裏去了?我們這些人從哪兒出來的?我們出來不出來倒不要緊,比如曹禺是從哪兒出來的?穆旦是從哪兒出來的🤵🏿?還有30年代一些很有成就的人,他們從哪兒出來的🧜🏼?所以現在回頭看清華百年的校史👩🏽‍🔧,應該弄清楚,清華文科在三四十年代是一個高峰🪟,清華文科的輝煌就在那個時候。當然以後還可以創造很多個高峰。”

“清華文學院成立於1929612✨,下設五個系🤾🏻:中文、歷史、哲學👳🏿、外文、社會學,有許多飽學之士,他們學貫中西,私塾念的是四書五經👂,都是包本的背誦🎤,過去的文化已經很飽,又出去留學👅,外面好的東西也能吸收,真是古今貫通,中西融匯🈂️。我看現在很少有飽學之士了。現在有人開始說三四十年代是清華文科的高峰,認為‘總體上,清華百年人文社會科學的發展是一個雙峰走勢🏌🏻‍♂️。第一個高峰出現於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人文社會科學的基本架構已經形成,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名師雲集,歷史、哲學、政治學、文學等學科在國內外享有很高的聲譽。’這是我在《社會科學報》上看到的清華一位教授的話。我很高興,聽說新落成的校史館布置了完整的校史展覽🅱️,有清華在1952年前的組織圖☝️,文、法、理👳🏿‍♂️、工各學院寫得很清楚。當然對於文科的成就還要深入探討。歷史總是越來越明白。”

談話間🕕,我註意到在宗璞先生身旁的墻上,有一幀放大的黑白照片📜,照片裏是西南聯大時期的七位先生合影,下面標註著梅貽琦、馮友蘭、施嘉煬、潘光旦🏌🏿‍♂️、陳序經、葉企孫、吳有訓等諸位先生的名字🧏🏿‍♀️,在他們身後的正上方高懸著一塊“百年樹人”的匾額。我想,宗璞筆下的《野葫蘆引》,不正是對照片中那一代飽學之士的人格、學養以及精神世界的完整文學表現嗎🧑🏽‍🏫?

我對這張照片的興趣也勾起了宗璞先生的許多回憶:“你看到的是一個展覽會上的展板。照片攝於1941年,清華30年校慶,在昆明迤西會館。那天教師們聚會👶🏿🧖🏼‍♀️,大都闔第光臨,許多孩子都去了🥗,我也去了。照片中的7位先生是三四十年代清華的領導成員,也差不多就是西南聯大的領導班子,他們當時正在壯年,全力為國家、民族苦撐著教育事業。但可惜,展板上標註的名字有誤,寫的陳序經其實是陳岱孫,把吳有訓寫成了葉企孫,把葉企孫寫成了吳有訓。這塊展板展出一個多月⚽️,無人註意。感謝他們後來送來給我,我才看到🌠。後來的人不認得以前的人,是很自然的👨🏻‍🚀,認得的就會說出來🧚🏿‍♀️。還有一個小例子,約十年前,在編輯《世紀哲人馮友蘭》影集的時候,有一張老照片,拍的是一次郊遊👩‍🦽‍➡️。畫面上有9個人,有梅貽琦夫婦,馮友蘭夫婦,潘光旦和顧毓秀。前面蹲著兩個男孩,是梅祖彥和馮鐘遼🌱。還有一位女士,編輯誤為潘光旦夫人,經潘乃穆指出錯誤,可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誰👰🏼‍♂️。畫面上的人只有馮鐘遼還在,他記得那次郊遊是去妙峰山,卻不記得那位女士。後來還是遠在美國的梅三姐祖杉認得🙋🏿‍♀️,是校醫祝大夫的太太,這張照片大概就是祝大夫拍攝的🧖🏻‍♀️。當時《人民日報》海外版還為我們的考證登了一條小消息。這是一些小事情👨🏻‍🔧,但表現了歷史是很難弄清楚的🏌🏿‍♀️。我並不研究歷史🧑🏻‍🌾,我和歷史一起長大👊🏻,雖然懵懂😀,也知道些邊邊角角,對弄清事實也許會有一點幫助🧑‍🏫,這是我的責任👨🏽,這不是個人的事情,是對歷史負責🐏。有些謬誤實際上是對中國文化和學術的傷害,令人疼心。我最佩服歷史學家楊天石,近年來澄清了許多歷史事實,讓人們清醒了一些👇🏿,真是偉大的功績。另外還有兩位也姓楊的歷史學家🥜,我也很佩服。至於我🧑🏽‍🦳,能做的很有限,只想使寫的歷史向真實靠近👉🏿🦸🏽,如此而已。”

“父親馮友蘭畢生力量所在,一是學術,一是教育”

雖然此前在電話中宗璞先生說“咱們隨便聊聊🧹🧈,講到哪兒算哪兒”,可是在談話中,我發現去年8月我寫信時提出的每一個問題,宗璞先生都記得很清楚。

提起《舊事與新說——我的父親馮友蘭》這本書👩‍🦼,宗璞先生告訴我👨🏻‍🍼,她不久前才得知這本書被《中國日報》(《ChinaDaily》)評為2010年度十本好書之一(虛構和非虛構類各5本),這讓她感到十分欣慰:“我希望‘寫的歷史’向真實靠近🖐🏻,讀者🌉、編者🤜🏼、評論家十分理解這個意思🧑🏿‍🎓,我覺得很感動。”

沉默了片刻,宗璞先生緩緩地說道🎅🏻:“我父親畢生的力量,就是在兩個方面,一個是學術,一個是教育事業👩🏿‍✈️。我父親要做的事情,是希望他的學問、他的事業都對國家民族有利🔉,有用處。黃苗子老先生曾說馮先生考慮事情不是為自己的個人命運思索,而是對整個人類思潮做認真的思索🈳。我覺得,在研究哲學和歷史的時候,這樣的思索是必然的👩🏻‍🦽。50年代中期🚌🚭,有一次關於哲學系要培養什麽人的討論,所有人都說哲學系要培養普通勞動者,我父親說這不行🧝🏿🛹,哲學系還是要培養理論工作者。他寫了一篇文章,《樹立一個對立面》。我看到那篇文章時很感動——明明知道這是一個不合潮流的意見↙️,可還是要說出來🕷,他圖什麽🚸?明知會遭到迎頭痛擊,可他還是要說出來,他為了保護中國文化不被全盤打殺,還提出了抽象繼承法,就是為了多繼承一些。這些都可以證明他是從公的角度出發🧑🏽‍🍳,而不是從私的角度🏄。我想我們會越來越明白。當然🧋,我並不認為父親是完人👩🏻‍🦲🧜🏼,他有封建意識,尤其在全民的造神運動中,不能抗拒潮流。”

以後改造越來越升級,人的頭腦完全淪陷🕊。在那個沒有自由的年代👨🏿,馮友蘭先生走過的道路十分坎坷🧑‍🎨,宗璞曾在書中寫道,父親既沒有“言而當”的自由,也沒有“默而當”的自由。直至“文革”結束後,局面寬松了,1980年🛹,馮友蘭先生以85歲高齡,在雙目幾近失明的情況下動筆撰寫七卷本《中國哲學史新編》,洋洋灑灑150萬字的巨著🫡,歷時十載🏞,以驚人的毅力和學養,在告別人世之前完成了這部壓軸之作6️⃣。

宗璞與父親馮友蘭(攝於20世紀80年代中期)

十年裏⚂,馮友蘭先生每天上午在書房寫作,從不間斷。寫作期間馮先生有很多次生病住院😵,一次住院時,他對守候在身邊的女兒說:“我現在是事情沒有做完,所以還要治病🫷🏻。等書寫完了,再生病就不必治了。”父親這句話讓宗璞大慟不已:“絲未盡,淚未幹,最後的著作沒有完成,那生命的靈氣絕不肯離去☆📖。”馮友蘭先生在燃盡自己的生命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中國哲學將來一定會大放光彩”🟤,這是他的預言,也是他始終不改的信念🧝🫷。

宗璞先生還特別提到了父親的教育思想🥜:“可以說,他們那一輩的人既教書、著書又參加學校的管理,用現代的詞叫‘雙肩挑’。我父親在哲學上有自己學術的著作✮,此外他也有他的‘事功’,在教育事業上他也做了很多事。所謂內聖外王之道,並不是說要去當一個王,而是修養自己的內心,這種修養可以外化成著作,同時建一番事業🧠,對外面的社會盡一份責任,我父親在這兩方面都有成績🕗💆🏽。去年🏌🏽,他的有關教育的文章🔄,已經編輯成《馮友蘭論教育》一書,在人民出版社出版。他的教育思想👨‍🦽,照我很粗淺地想👩🏿‍🦳,可以概括成三點:一是教育出什麽樣的人🧌,應該是合格的人,而不是器,是有獨立頭腦、通曉古今中外事情、能自己做出判斷的人🙏🏼,而不是供人使用的工具☮️🎳;第二點是大學的職能,我父親非常善於把復雜的事情用簡單的話說出來🏚🤥,他用四個字概括大學的職能🚣‍♀️👏🏻,這四個字是‘繼往開來’🪁,就是說,大學的職能不僅是傳授已有的知識🤌🏿,還要創造新知識,我覺得清華的傳統🍼⛹️‍♂️,就是富有創造性🙂,清華校箴‘人文日新’就有‘開來’的意思;第三點,怎樣辦大學呢🌎?大學不是教育部的一個司🐡,大學是自行繼續的專家集團👲,就是自己管理自己,懂得這個事情的人有權發言🚴🏽‍♀️,一般的人不要發言。”

在宗璞看來,父親一生除晚年受批判、被攻擊以外💡,應該說是比較好的,高壽,家庭幸福🛠🧲,想做的事基本上都做完了。而內心的穩定和豐富,正是父親長壽的重要原因🪰🧔‍♂️,唯有這內心的力量💊,才使他在惡劣環境下沒有脆弱得不堪一擊㊗️,而且始終不懈怠,即便是在目力全壞、聽力也很可憐時也總是“胸次悠然”🪄,處於一種怡悅之中🪯。“我父親對繁言基本上是不在意的,當然,也有覺得很‘豈有此理’的時候,不過在整個歷史潮流裏,這些東西都是很小的事情。”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這是馮友蘭先生欣賞的境界🦙。上世紀40年代,常有人請馮友蘭先生寫字,他最喜歡寫唐李翱的兩首詩——“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余說,雲在青天水在瓶🌡。”另一首是“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雲嘯一聲🧞‍♂️。”宗璞曾說,父親執著的精神背後有著極飄逸🙆🏽、極空明的另一面🦹🏿,一方面是儒家“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擔得起,另一方面是佛、道、禪的“雲在青天水在瓶”的放得下,也正是秉此二氣🤵🏻‍♂️,父親得以穿越了在苦難中奮鬥的中國的20世紀。

宗璞先生說🫷🏻,父親去世已經20年🧚🏻,他的著作一直在出版。《中國哲學簡史》最受歡迎❗️,兩種中譯本和中英文對照本都在暢銷,英文本和意、西🥞、捷🤹🏼‍♂️、日🐈‍⬛、韓及塞爾維亞等文字譯本在全世界銷行,60年來始終不衰。《中國哲學史》兩卷本在臺灣出版,不斷有讀者👩🏽‍⚕️,大陸的出版家很辛苦地去臺灣交涉了💇🏿‍♂️,以饗內地讀者,其英譯本仍在美國發行。《中國哲學史新編》當然繼續出版。《貞元六書》和《中國哲學史史料學》、《中國哲學小史》以及各種選本如《馮友蘭談人生》、《理想人生》、《哲學人生》等都在出版。

“我這裏講一個小故事📙:太平洋中有一個島國叫大溪地,有一位島民叫伊利亞🎅🏿👩🏼‍🚀,他為了證明獨木舟能航海,和幾位朋友駕駛一只獨木舟從大溪地駛往上海👭🧑‍🦽‍➡️,歷時數月👊🏿。航程中,他帶了三本書:一本《聖經》6️⃣,一本工具書,還有一本是馮友蘭著《中國哲學簡史》🍚。伊利亞說,這本書給了他極大的安慰和力量。他特地到三松堂拜謁,並到馮友蘭墓上敬獻鮮花。我想,這是中國哲學的力量🚶🏻‍♂️‍➡️,也可以看出‘中國哲學將來一定會大放光彩’這一預言的必然性🤵。而中國哲學的傳承,要靠學者們盡心盡力🧑‍⚕️,‘智山慧海傳真火,願隨前薪做後薪’,這是馮友蘭先生的詩句🈵,也是中國學人的精神。”

“父親曾說,他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了精神遺體👩🏿‍🍳,那就是他的著作。我想,如果一個人整天鉆營私利🤏🏼🚶🏻‍♀️,蠅蠅苟苟,不能潛心下來🎮,在做學問中感到趣味無窮,欲罷不能,是寫不出‘三史’🧑‍🤝‍🧑、‘六書’這些著作來的,恐怕連抄也抄不下來。”

談話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超過了宗璞先生平常活動的時間,她開始感到頭暈不適👚,這一頑疾跟隨她多年🤸,勞累過度時便會昏暈🥫。閉目養神片刻,宗璞讓助手拿來丹參滴丸服下🚲。正當我心下在為打擾到她而深深不安時,沒想到宗璞先生卻說🛕🧖🏻‍♂️:“真是非常抱歉🤹🏿👨🏻‍🚒,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再另約個時間談吧。”

蘭氣息 玉精神

時隔一周,我正在躊躇是否要再打擾宗璞先生時🧕,忽然接到了她讓助手發來的短信,約定隔天下午再見面。

這一次,是個艷陽天,走進寧靜的風廬📗,宗璞先生仍然靜靜地端坐在沙發上等候,明顯可以感到她的氣色和精神都比前一次好很多,聲音也更清朗、明快了,“這次我們爭取談完。”她笑著對我說🖥。

話題依然從對馮友蘭先生的回憶開始🤸🏼‍♂️。馮先生晚年曾打算寫一本《余生劄記》,把哲學之外的各樣趣味雜感寫進去⚽️,只可惜這本書最終沒有寫成,只有一篇談論杜甫《丹青引》的講繪畫的文章🚣🏽。但是,憑女兒對父親興趣的了解,宗璞猜想這本書裏一定還會有“論文學”🏃🏻‍➡️、“論詩詞”🙅🏿‍♂️🧜🏼‍♂️、“論音樂”等等🦶🏽🧏🏼‍♀️,大概還會有一篇講《紅樓夢》的文字,“父親曾高度贊揚《紅樓夢》的語言📃,說便是三等仆婦的話也都很有節奏,耐人尋味,而且符合講話人的身份🚶‍♀️‍➡️。”她還記得一次在飯桌上🦻🏼🛞,父親邊吃飯邊談論《兒女英雄傳》,說這本書思想不行🧑🏿‍💻,但描寫有特點,他講到十三妹的出場,和以往舊小說的出場完全不同🪡,有現代西方小說的手法,不是先自報家門,而是在描寫中逐漸交待人物;講到鄧九公洗胡子,認為寫得很細,很傳神✪。“那時太沒有先見之明,應當錄下來,或者記下。”宗璞先生微笑著回憶說,父親對詩𓀃、對詞曲、對音樂,都有很好的意見🕠👉🏻,她記得父親曾說:“如果一個人對中國哲學和西方哲學都懂💡,他會喜歡中國哲學🫱🏽;如果一個人對中國古典音樂和西方古典音樂都懂0️⃣👩🏽‍💻,他會喜歡西方古典音樂🙆🏽‍♂️。”

父輩的教誨和童年澄凈的藍天註定了宗璞終生的眼界和格調。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讓她背誦詩詞,她還記得白居易的《百煉鏡》是父親讓自己背的第一首唐詩,而吟哦古詩也恰恰是晚年的馮友蘭先生在忍受病痛時常服的一劑“良藥”。在昆明時,十一二歲的宗璞常到文科研究所看書,各種書籍隨便看🐙,而父親從不加以限製。馮先生認為:書讀千遍𓀉,其意自見。這為宗璞日後的文學創作奠定了紮實而深厚的文化功底。

然而🦢,沒有人會想到,宗璞日後的寫作之路,始終充滿了曲折與艱辛。1957年,她的小說《紅豆》被打上“毒草”的標簽,無奈擱筆🙉,這一擱就是14年。待到大地春冰已泮,在經過時代動亂而獲得人生和藝術的痛苦經驗之後,她更堅實地回到寫作,回歸文學的精神家園📽,《弦上的夢》、《三生石》🏃‍♂️‍➡️👩🏼‍🍼、《我是誰👷🏻?》……人們再度感受到她創作的生命力。

但是,心無旁騖的寫作🦟,有時候幾乎是奢望。宗璞先生說🚫👩‍🦽:“我少年時📫,讀到東坡一首《行香子》🥒,最後一句是‘幾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席雲’☂️,這是我理想的生活。可是現實生活的紛擾,讓我永遠也過不上那樣的日子。”自上世紀70年代開始,她又奔忙於照顧二老雙親,以及自己的病♾,常常感到“掙紮在創作和現實之間”。

馮友蘭先生常年專註在純粹的精神世界,從不為俗物分心,因為在他生命的不同階段都有賢淑女性靜靜地輔佐,他曾感嘆自己的一生得力於三個女子🍜:“早歲讀書賴慈母,中年事業有賢妻。晚來又得女兒孝🍬,扶我雲天萬裏飛”。1977年母親去世後🧚🏼,宗璞便獨自擔下照顧父親的重任,這是她的責任。

馮友蘭曾對女兒說,當一個作家,要努力讀懂自然😛、社會、人生這三部“無字天書”,還要用至精至誠的心勁把“無字天書”釀造為“有字人書”🕷。其實,這“至精至誠的心勁”正是父女二人一脈相承的寫作精神🤚👦🏿。

宗璞自幼多病🤸🏼‍♂️,經歷過名目繁多的手術,她自狀“人道是錦心繡口🌳,怎知我從來病骨難承受”。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她的作品幾乎篇篇是同疾病鬥爭所得🏄🏽‍♀️。

雖然飽經家事變故與病痛纏繞,但是從宗璞的文字裏卻看不到絲毫的哀怨與病氣👬🏻,相反,她的文章🧚,字裏行間透露著超拔簡潔的淡泊之氣🧜🏼,有一種特有的向上力。李子雲曾經用“蘭氣息,玉精神”贊美宗璞的精神氣質,她的文字是那麽的安寧、雋永,有著生命的光亮與喜悅💇🏿‍♂️,散發著寂靜的芬芳。而她寫人的文字又時常沉重得或親切得令人想哭,但宗璞有她特殊的平靜和質素🏂🏽✍️,她是“也許藏有一個重洋🕞,但流出來🤎,只是兩顆淚珠”。

孫犁曾以“肺腑中來”形容宗璞的文章🌿,她那“流淌在胸間的萬般感受”打動了無數人的心🤽🏽‍♂️。提起《紫藤蘿瀑布》,宗璞先生說,在寫這篇散文的時候她內心正處於極度壓抑與悲傷中,“當時我弟弟身患重病,我心裏非常壓抑🪣🕟,也很痛苦,紫藤蘿給了我一種生機,一種在陽光下的生機,所以讓我加快了腳步🏂🏼。”

宗璞與先生蔡仲德在書房(攝於20世紀90年代)

曾經,有一個女讀者寫信給宗璞,說她看了小說《魯魯》後,茶飯不思地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沉浸在對魯魯的心痛中無法自拔🦣。90年代初散文集《鐵簫人語》剛剛出版的時候📧,有一天來了一位讀者,一定要見到宗璞◾️,他告訴宗璞,自己在湖南的一個書店裏看了這本書🕝,“站在那讀🫦,就覺得自己立刻安靜下來了𓀇,很奇妙↙️。”這些讀者的真情也讓宗璞先生至為感動👩🏼‍🚀:“作者和讀者在精神上聯系著,如果沒有這種聯系,寫作將成為一種獨白🤌。我非常感謝這些有慧心的讀者🚶🏻‍♀️‍➡️。不僅是感謝🐨,這還是一種共同的創造。”宗璞先生強調說,“作品因讀者而活著♣︎。”

“我一直非常喜歡元好問的兩句‘誠乃詩之本,雅為詩之品’,‘誠’和‘雅’是元好問的詩歌理論🚶‍➡️,後來郭紹虞先生總結的💜。我想文章要能感動人🫸,首先要自己感動,感自己之所感,言自己之所言🪈。真誠是第一位的。”宗璞先生如是說👩‍⚕️。

“癡心腸要在葫蘆裏裝宇宙”

早在上世紀50年代,宗璞就想寫一部反映中國讀書人在抗日戰爭時期的生活的長篇小說。但1957年《紅豆》因被打上“毒草”的標簽🐢,此後十多年她和許多作家一樣🎛,始終“未能動筆”。直到“文革”結束後,“野葫蘆”的種子才慢慢在宗璞心中發了芽,而人物在她心裏經過千錘百煉也早已有了靈性。

可以說,宗璞即使不是惟一的、也是所剩不多的親自見證了那個時代、那些精英的人🚴🏻‍♀️⚪️。

抗日戰爭爆發時🦹🏻‍♀️,9歲的宗璞和全家隨父親馮友蘭自北平南渡昆明,在西南聯大度過了8年時光。雖然經歷了流離之苦,但父輩師長們於逆境之中弦歌不輟👩🏿‍🚒,堅忍不拔,給少年宗璞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在這批知識精英身上所體現的民族魂和難以再現的獨特風骨,本身便是一部史詩。她決意寫一部長篇小說來表現這一切🧑🏿‍🎓1️⃣,“只因為有話要說👨‍🦯‍➡️,不然🦶,對不起那個時代👩🏽‍🦰,對不起那些人”。小說最終定名為《野葫蘆引》🦢,包括《南渡記》🤭、《東藏記》、《西征記》和《北歸記》四卷。

“野葫蘆”裏,是一段源自真實生活的動人故事🤏🏿,是小說,也是歷史。“七七事變”後,一大批教授👨🏻‍🎨、學者在戰火硝煙中跋山涉水,把西南邊陲造就成保存中華民族文化命脈的“聖地”,在物質極其艱苦的條件下,他們精神富有🤸🏼,理想不滅。“打不斷荒丘絳帳傳弦歌,改不了簞食瓢飲顏回樂”𓀑,這是痛感和美感交織在一起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平和寧靜而又骨力錚錚。王蒙曾經說,《野葫蘆引》“噴發著一種英武,一種凜然正氣,一種與病弱之軀成為對比的強大與開闊”。

“有論者認為我書中的知識分子形象,體現了‘漂泊與堅守’,很多知識分子的人生似乎都與這個主題相關吧3️⃣。那時人的精神境界和現在距離很大👥,以致有人認為我寫的人不夠真實。他們很難想像,會有人像書中人物那樣🧏🏿‍♂️🚵🏿‍♂️,毀家紓難🧑🏽‍🏭,先公後私。其實🐓,對於那一代人的品格,我寫得還不夠🧝🏻。”宗璞先生說,“我寫這部書🥔,是要尋找一種擔當的精神👩🏻‍🌾,任何事情要有人做,要有人擔當,也就是責任感🧏🏼。在擔當起責任的時候,是不能只考慮個人得失的✌🏻,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1988年寫完《南渡記》,在計劃寫《東藏記》的同時,宗璞也在考慮《西征記》的規模👷🏻‍♂️。她曾經獨自到騰沖,想看看那裏的人和自然。她去了國殤墓園,當她看見一眼望不到頭的墓碑時,不禁悲從中來👩‍🦼‍➡️,痛哭一場,仿佛看到在滇西大戰中英勇抗爭的中華兒女的英靈在那裏流連。在《西征記》結尾的“間曲”中,她寫道👩‍🦯:“驅敵寇半壁江山囫圇挑,掃狼煙滿地蕭索春回照🗽,泱泱大國升地表。”宗璞先生說,這正是她希望表現的一種整體形象💺。她似乎在騰沖的山水間看見了。

“《西征記》剛出版時有媒體約做訪談,我因病不能談。現在你來談一談,很好。人家很奇怪,我怎麽會寫戰爭題材。我是必須要寫,不得不寫。因為第一,西南聯大先後畢業學生共2000多人,從軍者800余人,當時別的大學如重慶中央大學,從軍的也很多🌰,從軍抗日是他們的愛國行動,如果不寫上這一筆,就是不完整的。第二,滇西戰役是中華民族抗日戰爭的一次重要戰役,十分輝煌🚶‍♀️‍➡️,長時間被埋沒,被歪曲。抗日老兵被審查👶🏽,流離失所,翻譯官被懷疑是特務,他們徽章上的號碼被說成是特務編號➝。把這段歷史從塵封中磨洗出來,是我的責任。第三👩🏿‍🦰,從全書人物的發展看,走上戰場,也是必然的🥪。瑋瑋在北平淪陷後,就憋足了勁要去打日本。第四🧊,胞兄馮鐘遼於1943年誌願參加中國遠征軍,任翻譯官,那年他19歲🕴。隨著戰事的推移,他用雙腳從寶山走到畹町🧙🧏🏼,這段歷史對我有一種親切感✴️🧑🏿‍⚖️。現在用各種方式寫這段歷史的人已經很多了🧑‍🍼,但《西征記》是獨特的🤤,我是盡心而已🦻🏻。我看見一篇評論說,這樣一部作品,沒有出現在充滿豪氣的男兒筆下💇🏻‍♂️,倒是宗璞寫出來了👨‍👨‍👧,令人驚嘆👰。謝謝了,我要努力📞。我現在是‘老弱病殘’都占全了,可若是只看書,我相信你想不到是我這樣一個老人寫的👶🏻。我為此自豪。有一位讀者告訴我,我的小說一般都有詩意,《西征記》更有一種俠氣。我十分同意這個看法,不知你看出其中的俠氣沒有?我這是老王賣瓜,不過👩‍👩‍👧,我真的很為《西征記》自豪”。

是啊,《野葫蘆引》的寫作跨越了四分之一世紀🤳🏽,在如此漫長的寫作周期內,甚至在喪失了視力以後,宗璞先生仍能控製筆力🤛🏿👻,煉意煉句,保持著小說的整體氣韻,將人心正氣2️⃣、世情百態🧑‍⚕️、生離死別、親情友愛、詩意俠情一一納入“野葫蘆”,紛繁眾多的人物和事件在她的筆下精當有致🌏,若非一切早已經內化於心靈之中,這樣的境界是不可達到的。“癡心腸要在葫蘆裏裝宇宙🆑,只且將一支禿筆長相守👩🏽‍🚀。”她說自己“寫得很苦,實在很不瀟灑。但即使寫得淚流滿面,內心總有一種創造的快樂”🪂。

談起《西征記》中那些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物,宗璞先生說:“《西征記》寫的人物不只是學生、軍人🚴‍♀️,還寫到了普通民眾。我要表現的是我們整個民族同仇敵愾的那種精神。除了主要人物以外7️⃣🖇,我穿插了一些小故事⚔️🫵🏽,如本和阿露🧑‍🍼,兩個年輕生命互相愛慕是很美的,苦留和青環之間那似乎沒有感情的感情我也很喜歡🪚。小說是虛的,但它從現實中來,如果不從生活中來🌞,它就是無根之木,很快便會枯萎🛀,可能根本就長不起來🫄🛅。小說又不是現實生活💅🏿,這是老生常談了。因為小說是作者自己的藝術世界,作者不會滿足於照搬現實,必須攪碎了重來,對號入座是無意義的🛰。考據可能很有趣味🎓,是研究小說的一種方法🦹🏽。但讀小說要讀小說本身,若是照著考據學去讀小說,就沒有小說了。不過我對適當的考據還是有興趣的。”

在經歷了顛沛流離的南渡、艱辛備嘗的東藏、硝煙彌漫的西征後🆗,現在宗璞終於要攜故事裏的人物踏上充滿希望的北歸之路。

回顧小說內外的漫漫旅程⏳,宗璞先生自言心態相比“南渡”時有所不同👨🏼‍🦲:“《南渡記》寫完🧙🏻‍♀️🧘🏻‍♂️,我父親去世了。《東藏記》寫完,我先生去世了➞。對人生🤽‍♂️🧰,我覺得自己好像懂得越來越多了。一個小說寫這麽長時間🦾💕,我覺得對小說是一件好事🛵🦵,因為作者經歷的更多了。在最初兩年寫的時候,情調是較明朗的🐥,後來經歷越來越多,對人生的態度也有一些變化。現在我設計的《北歸記》的結尾,和我最初想的略有不同,不過總的來說,基本設計改動不大👳🏿‍♂️。在經歷了‘文革’以後,對世界的總的看法已經定了👩🏽‍🔬。不過😼,經歷了更多死別,又經歷了一些大事件⇒,對人生的看法更沉重了一些,對小說結局的設計也更現實,更富於悲劇色彩。我每在心中醞釀這一段時🤦🏽‍♀️,心常常在發痛。”

“小說裏的人物都慢慢長大,孟靈己出場的時候十歲👨🏿‍🍳,回去的時候19歲了,而且經歷了西征的戰爭、李家大女兒的死❣️、淩雪妍的死🌝,尤其是瑋瑋的死,這都影響她成長的過程。有人說我每本書要死一個人,我想生活就是這樣🧏‍♂️,一面向前走一面就要消逝🈷️🧔🏼‍♀️,舊的消逝然後又有新的🧖🏿。”

講這番話時,宗璞先生表情十分平靜溫和🧗,仿佛在用溫柔目光註視著自己筆下的一個個燃燒的生命。

而當我再次追問書中人物在《北歸記》中的命運時🍥,宗璞先生忽然笑了:“你等著看吧👩🏻‍🍳➔!”溫和的語氣中透著堅持與篤定🚴🏽‍♂️,仿佛是一個承諾,又像是一份約定🧑🏽‍🔬。我想,這約定不只是對於像我一樣熱切的讀者,更是對那“沸騰過隨即凝聚在身邊的歷史”、對那些如絢爛雲錦般照耀過又消失的知識精魂所做的約定!

步出三松堂,走在燕南園的小徑上,看著夕陽的余暉灑在園子裏的草木花石上,灑在匆匆來往的北大學子年輕的臉龐上,我回想起宗璞先生的一句話:“有那一段經歷的人有些已謝世🔏,存者也大都老邁,我忽然悟到一個道理👰🏽,書更多是給後來人看的,希望他們能夠看明白,做書中人的朋友🧞‍♀️。”

是的,綿延不斷的歷史文脈與精神氣韻⚠,正從這裏、從宗璞先生的筆下靜靜地流淌🤸‍♂️,潤物無聲地滋養著🏝、影響著越來越多的“後來人”……

(李揚)

轉自 文匯報 2011年8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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