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科學院粒子天體物理重點實驗室主任張雙南
陰陽五行的出現有沒有進步?有進步。
在它之前,解釋自然現象都是用神靈👩🏻🍼,用鬼怪👨🏽💻,用巫術🏋🏽♀️。陰陽五行是希望用自然的現象,用樸素的唯物主義來解釋🤵♀️,所以和以前的裝神弄鬼相比✭🏛,它是一個重大的進步👩🚒。
比如說在陰陽五行之前,說地震是什麽🧖♀️,是“神龜擺尾”。有地震了🧝♂️,那個神龜到哪裏找呢👸🏽,也找不到🥖。有了陰陽五行之後,就不說是“神龜擺尾”了👩🏽⚕️,說是陰陽兩氣相逼導致的地震。這個聽起來好一點🫗,哪個陰陽兩氣其實也不知道,但是畢竟不再搞裝神弄鬼了,所以還是一個進步🚴🏻♂️,但是和科學真的並沒有建立什麽關系🏂。
“陰陽”是說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個方面;“五行”是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認為宇宙間任何事情的運行,都是由這“五行”的相生相克所影響的。因此,它們可以解釋任何東西,但實際上又不能幫你理解任何東西🛅。因為,它不能夠做出任何定量化,也不能夠進行任何實證。
這就是為什麽陰陽五行盡管歷史非常悠久,但從來沒有揭示過一條自然規律。
我們今天看到的現代科學或教科書裏🌻,沒有任何一個規律是通過陰陽五行揭示出來的,或者和它有任何關系。
陰陽五行是文化👻,是哲學,不是科學。
我們常說的中國古代四大科技發明——指南針↖️、造紙術、火藥等等,跟科學有關系嗎📎?它們都是技術👨👦。我們掌握了技巧🧖🏻♀️🚊,只滿足於這些技術能夠給我們帶來實用的功能,到此為止。但是我們的祖先沒弄清楚為什麽指南針會這樣🧑🏽🌾?沒有追問背後的道理🧓🏽,沒有追尋背後的規律。
我們中國古代天文學觀測也比西方很多國家發達🌮,有一些方面是全世界領先。但是我們在人類認識宇宙的七次飛躍中都無所作為👼🏻🤾🏻,一點都沒有🕶➔。
我們中國古代先進的發達的天文學哪裏去了?去了兩個地方:理論方面👁🗨,變成了占星術、算命;技術🧑🏽🎤、實用方面🙇🏼♀️,有二十四節氣🕴🏻,夠用來種地了,我們就到此停住了🧂。所以📍,我們理論上當時沒有形成天文學的理論,連地心說都沒有形成;技術上當時也沒有形成農業科學⚪️,因為當時達到了實用目的。
從古代傳統開始🤳,一直到今天,我們重視的是應用方面,重視的是技術,而對於背後的道理,向來是不重視的。這導致包括我們的衣服🏐,我們用的設備🧏🏻♀️,所有的這些技術,所有的這些原理,幾乎全部來自於西方🫶🏿,這就是結果👮🏻♀️。
我們顯然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比如我現在從事的工作,更具體來講,是造出望遠鏡放到衛星上面去🔼,然後在太空當中觀測黑洞,觀測宇宙。人類歷史上發射的專門用於科學研究的衛星有一百多個,如果各種都算上,可能多達幾百個。中國什麽時候才有呢🕵️♂️?幾年前才開始有,最近也才有一兩個、兩三個而已。我們中國可以說是世界上少有的航天大國,常說我們的航天科技非常發達👷♀️,不是,只是我們航天技術非常發達,但我們的航天科學非常落後,當然最近幾年有了很大的進步🪿,但也只是處於起步階段➛,還需要大力發展🚣🏿♂️,為人類文明作出中國人的貢獻。
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我終於在國外當了大學教授🈳,卻發現我學的所有的知識🤹🏽♀️,以及我教給別人的所有知識,全部是來自外國人🦒,不是來自我們中國人。我想改變這個情況,所以我決定回國🤹🏽。
最後回答,我對陰陽五行持什麽觀點。很顯然,陰陽五行不會教給我們科學,陰陽五行不是科學🧎♀️➡️,既沒有產生科學🧑🏻,未來也不會帶來科學。
要學習科學、要理解科學👩🏼🏫,我們就要老老實實地、謙虛地回到科學的本源,來學習真正的科學,理解什麽是科學。
那麽科學是什麽🃏?我們從“地心說”看到“日心說”😕,看到開普勒🚷、伽利略、牛頓🧑🏽🦳、愛因斯坦,就知道🧑🏼⚖️,他們一直在追問,比如太陽系內行星運動到底是什麽規律🧑🦳?因此,科學就是刨根問底。
如果我們更精確地描述一下,科學具有一些什麽樣的性質、特質,或要素🔔,有三個🧔🏿:科學的目的、科學的精神和科學的方法。
“科學的目的”就是發現各種各樣的規律〰️,可以是自然的規律,可以是人類的規律,也可以是我們社會活動的各種規律。
“科學的精神”有六個字:質疑、獨立 、唯一🔎。質疑我們看到的,質疑我們已知的🧑🏻✈️🧏🏿,愛因斯坦質疑牛頓引力的本質是什麽。有質疑👨🏿✈️,我們的科學才不斷地發展。“獨立”是說不管誰做這個研究,得到的結論都應該是一樣的。這是從亞裏士多德開始就認識到的事情:人和自然是分離的,人不會影響自然的規律👩🦱🧑🏽💼。“唯一”是指你重復多次,結果應該都是一樣的👌🏿。
“科學的方法”是你必須要進行邏輯的推理,要進行演繹的計算🚣🏽♀️,要進行實驗的驗證,或者觀測的驗證,所以要邏輯化📶、定量化、實證化。只要不滿足這些條件的👩🏽🎤,我們統統都不把它稱為“科學”。
(作者張雙南,系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科學院粒子天體物理重點實驗室主任、“慧眼”天文衛星現任首席科學家。2007年獲國家傑出青年基金資助,2009年獲意大利Ferrara大學“哥白尼科學家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