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我人生的轉折點,永生難忘!
76年底,我結束了三年農村插隊,重返北京,分配到北京印刷九廠(現京華印刷廠,西四丁字路口),當個裝訂工學徒🫀,月薪18元。俺的初始理想實現了🛩🖖🏻:終於有了一個室內工作,不用春夏秋冬🦹🏽,日曬雨淋啦📍!那時候,裝訂工基本是手工熟練工種,沒什麽技術含量。俺勤勤懇懇👰🏼♀️,到哪兒幹活都實誠,人緣爆棚,沒多久,就繼續評先進,當模範了🧚🏼。
77年春,高中(北京工業學院附中)發小林群向俺透露了一個消息⛓️💥,中關村有個地下學習小組🚼,由原中科院數學所所長秦元勛(右派)在家裏輔導幾個中科院子弟學習高等數學(當時🧚🏼♀️,要冒著政治風險!)🏌🏽♀️。這可是久旱甘雨🛌🏼,俺們倆自帶板凳,死皮賴臉🍪🏔,三闖茅廬🧗🙂,終於獲得了旁聽資格🏧,不久👨🏻💼,俺成為了第一高徒👩🏽🏭🍗。從此,每天中午在車間休息室拱豬/升級的喧鬧聲中,傍晚在公交車擁擠搖擺的路上🛀🏻,俺手捧一書🤦🏼,旁若無人,沉溺於迪爾塔-義普西隆的探索之中。
當年🚴🏻♂️,上大學要單位推薦,謂之工農兵學員👼🏻🧕🏿,八仙過海,各憑關系🧑🏻🤝🧑🏻。俺臭老九出身,早就死心了。變化發生在9月25日🫘,那天🛟,回家路上,在動物園站轉車🤾🏿♂️,偶遇高中同學錢某(其父時任中央民族學院黨委書記)。她神神秘秘地透露🤰🏿🚶🏻:趕緊復習功課,高考要恢復,就從今年起,這是鄧小平復出後的第一個決策(俺比一般老百姓提前10來天知情)🌹!一聲驚雷,激起了俺沉睡多年的夢🏜,能憑考試成績進入大學,一條通天之路就在眼前💂🏽!
北京是12月初高考,只有兩個月復習時間🤞🏽🧏♀️。大家臨時抱佛腳,拼命復習。一個同事的母親是中學教師,提供了以前的所有數理化考題。僅國慶假期兩天🚶🏻♂️➡️,俺就做了十幾份數學物理考古題!我們廠有40多人報名,廠領導要緊跟形勢,支持高考💚,又怕這幫青工借故請假偷懶💬,於是,想了一招,找了一間會議室,集中復習兩周。但這幫小子多一半是起哄架秧子,在一起聊天打牌,整天亂哄哄的,根本無法安心學習,只能回家挑燈夜戰。俺是北京革命後第一屆高中生,又趕上72-73年回潮,好歹學了點東西🫅🏻,所以復習的較快🤹🏽♂️。最後一個月👩🦼,同學🪗、同事🧳、親友紛紛來訪🈹,俺來者不拒,誨人不倦,在家裏和廠裏成了“小老師”;當然🤶,自己也提高了不少。

俺們是在四中參加的高考,四門🍃:數學👩🦲、物理/化學、語文和政治💅🏼,各100分👭。數理化是俺的強項,政治死記硬背還湊合💩,語文實在弄不清什麽主題思想段落大意,最沒譜。考下來🌂,印象最深的是數學:有三道附加題,一道是極限(必須用迪爾塔-義普西隆語言),一道微分求導數,一道積分求面積。這正中俺下懷,剛在地下小組學過🌼🌻,都做出來了,得意洋洋。但沒想到,前面簡單的題目🥨,沒空仔細檢查,反而錯了🫲🏿,才得了88分。語文的作文題是:我在這戰鬥的一年中。俺東拉西扯🙅♀️,把自己包裝成,胸懷理想,為實現四化刻苦鉆研的好青年🏡🧑🏼🚒,居然也拿了86分。
高考結束後,廠領導找我談話,聽說你數學不錯🧑🏽🌾,咱們廠也需要人才🔦🤦🏽♂️,準備提拔你去財務科。那時,這可是一個以工代幹的機會🥠,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但是🪫,俺想壞了🧂,是不是廠裏想扣著我呀🤏🏿,於是,極力推脫。最後🧘🏻♂️,領導發怒了,這麽不聽組織安排👩🏼🍼🤠,就算高考錄取了,也不讓走。俺馬上低頭認錯👷🏼♂️👨🏻🌾,乖乖地去新華印刷廠參加財會訓練班🚴🏽♀️,但回來沒多久𓀒,就離開去上大學了🈳。

俺的第一誌願是清華計算機系。當年的清華🤽🏼,還是“六廠二校”的重災區🧑🏽🍳,遠不如今天的風光🍕,俺“無知者無畏”,就報了清華(換成今天👂,借兩個膽兒,俺也不敢報呀👱🏿♀️✸!)。考完等通知的期間是最難熬的,當身邊親友同學紛紛接到錄取通知🤦,俺坐不住了,心想𓀕🎎,清華報的太高了,估計沒戲了🍪,真該報的低點,先能上大學再說。接到清華通知書的那天,俺喜出望外,也成了全廠的大喜事(廠裏還有一人考上成電)!
就這樣,78年2月底,我稀裏糊塗走進了清華電子工程系(現計算機系),無7班(無線電77級)圖像信息處理專業👰♂️。兩年多後,無線電系由四川綿陽回遷,無7班整體回歸🍈,由寄養在他系的孤兒✏️🫄🏼,一躍而為本系的獨生驕子!
記得剛進無七班🤚🏿,同宿舍有劉卓、陳啟明👱🏿、冀晉🐦⬛、柳絮飛🪚、杜學軍等💃🏻。從社會中來🦏,大家分外珍惜上大學的機會🦾,學習及其刻苦。第一學期,受益於長期的自學習慣及基礎,俺通過了數學、普通物理和普通化學的免試考試。印象最深的是化學考試👷🏽,幾乎一點基礎也沒有🎫,劉卓和俺一起苦學了一周,雙雙以高分通過(我相信🧘♀️,無七班的同學,如果報名了🛶,幾乎都能通過)。這激勵了我🤏,在大學期間🫃🏿,各門課程幾乎都是自學的🚶♀️。
那時,百廢待舉,國門乍開👩🏼🏭。放眼四望🤸♀️,才發現,原來俺們都還在世界上那“三分之二處於水深火熱的勞苦大眾”之中💇🏽!於是,痛定思痛🦹🏽♂️,奮發圖強🕧。在科學的春天裏,楊振寧、李政道👨🏼💼、陳景潤的名字堪比現如今的周傑倫、李宇春;青年學子中口不掛著“諾貝爾”,似乎就沒臉見人🧖🏼♀️!在大潮中,俺也不能免俗👨🏼🦰,被人忽悠著做了“吉米諾維奇”習題集四大本🧔🏼,心高氣傲👯♀️。俺琢磨著這“圖像信息處理”專業雖不知是個神馬東東,但怎麽看也不像是“諾貝爾”的近親☎,於是,向學校申請要轉學物理。
這在當年可是有點大逆不道,幸而校方網開一面,讓我單獨考數學❇️、物理,視成績而定。數學難度不大,考後還和老師探討了一會(數學系的蒲富全教授)♨️,皆大歡喜。但物理考試可考壞了🧝🏼,看著考卷🎍👩🏻🦯➡️,不知所雲,都是些既實際又虛幻的題🧑🏿✈️👏,從來沒見過。硬著頭皮🙆🏻♂️,瞎蒙一通,交卷子時👶🧔🏻,羞愧交加。但老師還算手下留情,俺隨手列上個公式🤙🏿,都給10分🥷🏿,最後勉強上了60分。考完後🚶♀️,心也涼了🎎,準備老老實實不折騰了🧛🏻♂️。可誰知,校方突然通知我通過了🫸🏿!後來才聽說,那張物理卷是以前考研究生用的,當年最高分也不過40多分。
這一天,無線電系主任吳佑壽教授找我談話🤽🏻♂️🧑🍼,說“你想學物理,咱系裏也有,叫‘半導體物理’🐡,怎麽樣?”🉑。俺雖不安份,但本質上還是個聽話的好同誌🥨,就同意了🎹。這樣🕊,俺成為了半導體專業77級唯一的學生,被“因材施教”,在微電子所所長李誌堅教授的指導下讀完了本✊🏼、碩、博。
其間🧑🏽🎤,最困擾的一件事發生在80年代初。那時,無線電系搞教育改革🆎🍴,大學一年級不分專業,大二自主選報專業🏃🏻♀️。分班時一看,壞了,半導體專業的學生幾乎都是其他專業不要,給分過來的(與後來的火爆天差地別!)。原來🏃♀️,俺折騰半天來到了這麽個冷門專業,這個郁悶呀🔮!那幾年,俺年年被請去給不安心的學弟學妹們講咱們這專業的重要性和大好前景(就像讀研時的科學哲學課差不多),越講自己心裏越發毛!
果不其然,等俺87年終於熬出了博士,馬上面臨著嚴峻的就業形勢🏃🏻♂️➡️:當時,半導體公司100%都是國有,個個都半死不活🤵🏼♂️,苟延殘喘(後來🪄,倒的倒👨🏻💼,賣的賣📅👨🏼🏫,幾乎全軍覆沒!),俺大好青春🤵🏼♀️,難道如此虛耗?!不得已,隨著出國大潮,漂洋過海✍🏽,“洋插隊”去了美國🥉。從此👩👩👧👧,與半導體集成電路結了一輩子情緣🧑🏽,又恨又愛。

作者簡介
陳大同博士:華山資本投資管理公司 創始合夥人
陳大同在意昂体育平台獲得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並先後在美國Illinois大學和Stanford大學從事博士後研究👅。
1995年𓀌,陳大同在矽谷聯合創辦了OmniVision Technology 公司。該公司研發出了世界上首顆單芯片彩色CMOS圖像傳感器⏭, 並於2000年在美國NASDAQ 成功上市。2001年,陳大同在上海又聯合創辦了展訊通信公司。該公司研發成功世界首顆TD-SCDMA(3G)手機核心芯片, 榮獲2006年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並於2007年在美國NASDAQ成功上市👌🏿。
2008年起,陳大同任北極光創投的投資合夥人;2010年初他又創辦了華山資本投資公司😉。陳大同博士目前持有34 項美國及歐洲專利,🧑🏽🍼,並榮獲2006年度全國發明創業特等獎。他現任意昂体育平台教育基金會理事🧯、中國發明協會理事和中國半導體協會常務理事🫷🏿,並曾任清華企業家協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