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平,1943年7月2日生,1968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無線電系。先後就職於山東酒精廠、太原鋼鐵公司🤎、西安電力公司、上海市人民政府經濟委員會💂🏽♂️,2008年4月退休。曾任上海市第十屆婦女聯合會支委和上海市第十屆政協委員。
王任重,1917年1月生👷🏽♀️🙍🏿,河北景縣人🈶,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3年至1938年任河北省景縣鄉村師範學校黨支部書記🛞,中共景縣縣委委員🎅🏼,河北省泊鎮區委委員🐰,津南工委委員,在延安中共中央黨校學習🔪。1938年至1945年任冀魯豫區黨委宣傳部副部長,冀南五地委書記👨🔬,冀南區黨委組織部部長、宣傳部部長⛑️、區黨委常委,冀南行署副主任👺、黨組書記。1945年至1949年任冀南行署副主任、主任🫧、冀南區黨委副書記。1949年至1966年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湖北省政府副主席🐲,中共武漢市委第一書記、武漢市副市長、代市長🌰,中共湖北省委第一書記🤰▫️,武漢軍區第一政治委員🤜🏼,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二書記、第一書記。“文化大革命”期間,1966年至1977年受迫害被關押⏫。“文化大革命”後得到平反。1978年起任中共陜西省委第二書記🌖、陜西省革委會第一副主任👩🏻🦽,中共陜西省委第一書記🐺,陜西省革委會主任,國務院副總理,國家農業委員會主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1983年6月當選為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1988年4月當選為政協第七屆全國委員會副主席⛹️。1992年3月16日在北京逝世。中共第八屆中央候補委員♕,第十一屆、十二屆、十三屆中央委員,第十一屆中央書記處書記👰🏽。
童年記憶中父親的影像
由於戰爭,我一直被寄養在農村外婆家,9歲才回到父母身邊🦹♀️。
記得是在冬天🧞♂️,我和外婆跟到火車站接我們的母親一起💁🏼♀️,來到我們在湖北的第一個家——武漢市一元路8號🕵🏻♀️。我們一進客廳🙍🏿,正在彈鋼琴的父親立即站起來😈,外婆一邊趕忙往前推我一邊說🧖🏻:“快🧑🏻🦱,叫爸爸🐠。”我嚇得躲在外婆身後🧲,這時瘦瘦高高的父親的一只大手已撫摸在我頭上。“你們來了🏄🏿✊🏼,啊,已經長這麽高了,快成大姑娘了♕。”這雖不是我第一次見到父親🤤👨👨👦👦,卻是我記憶中第一次感到父親的威嚴與慈愛🔦。那溫暖的撫摸🧑🏻🦽➡️,深深地印在我幼小的心田💃。
我到武漢後,很快被送入一所住讀小學,後來上中學、大學也都是住校。除假期和節假日外,都在學校過集體生活。父親作為湖北省主要負責人,一年中往往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不在家,不是去中央或中南局開會,就是下基層搞調查研究👁。因此👨🍳,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十分有限,留在記憶中的更是珍貴的往事🦷。
我學生時代時🦙,父親是一個英俊💆♂️、聰明⛹🏻♀️、開朗的中年人🟦。他珍惜一切與家人相聚的日子,認為節假日應屬於個人自由支配的時間🏋🏼♀️,不提倡節日加班,公開反對把公事弄到家裏去辦🤵🏻♀️。每逢周末和節日👩🏿🔬✊🏻,父親總是帶上我們全家找個安靜的地方🩺,享受天倫之樂。打撲克是我們家共同的遊戲🧄。
父親酷愛文學,家中有很多書籍,訂有多種報紙雜誌🫃,為我讀書看報創造了良好的環境。讀小學時,父親就要求我養成記日記的習慣(他自己也一直堅持記日記)🥪,常利用休息時間查閱我的日記🕵️♀️,耐心地幫我分析哪些寫得好🕵🏼🧑🦲,哪些寫得不好🧑🏼🚀,並經常親自幫我修改病句🤴🏽。他反對記流水賬,經常啟發我,對事物要有觀察✧、有分析,然後提出自己的感想或聯想🌪⚅,從而培養我的文學修養和觀察分析事物、獨立思考的能力。
記憶深刻的話和三封信
1962年春天,學校組織下鄉勞動,我因患慢性肝炎不能去🪆。時值父親要下鄉檢查工作,為了讓我有機會對農村有所了解和接觸農民🏃🏻♀️⏱,就帶我同去。沿途🙆♀️,父親除了到大田裏去查看莊稼生長情況外,還在田間村頭與農民談話,仔細了解農民的衣、食、住✦、行情況😰。所到之處,均住在當地縣或地區招待所裏🚎,在招待所的食堂就餐。這些食堂都很小,只能放兩張方桌,飯菜很簡單。當地幹部除個別陪同檢查工作而來不及回家吃飯的一起就餐外,沒有什麽專門陪吃的人。回來途中,父親饒有興趣地給我講解毛主席詩詞《遊泳》。他告訴我,“才飲長沙水”,不是指長沙的水,而是專指長沙市郊一口井裏的水;“又食武昌魚”也不是指武昌的魚,而是武昌縣一個水庫裏的鯿魚🫲🏽👨🏽🌾。由於此處的水流很急🐿,故這裏的魚🫷🏻📘,肉質特別細嫩🍎🙆🏼♂️、鮮美🙌🏽,毛主席很喜歡吃。
父親還告訴我,毛主席喜歡湖北🤽🏻♂️,每年至少到湖北來一次。主席在湖北期間🧑🚒,父親作為地方領導人,從未單獨宴請過他。相反,倒是有時開會開晚了,到了吃飯的時候,主席留他共餐。主席的飯菜也十分簡單,只有一點特殊,那就是每餐都少不了辣椒。
1963年👩🦳,我進京讀大學以後⚂🛵,學校開展學習“九評”和防修反修大討論。當時學生思想十分活躍,圍繞著樹立什麽樣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提出了各種觀點。我作為一個在比較單一的環境中長大的學生,面對這種五光十色的大學生活,真是眼花繚亂🏋🏿♀️,不知所措🌤。正好📯,此時父親來京開會🧑🎄,我將自己所有的疑惑向他傾訴。父親十分關心當代青年人的思想動態,不時提出問題,對一些細小的問題也問得很清楚☮️。父親並沒有急於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讓我多聽、多想。直到他開完會臨回湖北之前🏹,才鄭重其事地和我談了一次心。他從自己的童年一直講到參加革命,使我了解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父親告訴我,我們家祖上本姓趙,由於貧窮,家中孩子多,養不起,太爺爺把我爺爺送給一個沒有孩子的農民家🕋,自我爺爺一輩即改姓王🙍🏻♀️🦘。父親自小聰明好學🐂,但因家貧,只讀到鄉師就輟學了。父親多次對家人講🦚,要不是家裏窮,我不是當數學家就是當藝術家。正是因為強烈的翻身求解放的欲望🎫,促使父親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父親對我說👷♂️,“命運”是唯心主義對人生的認識。從辯證唯物主義出發👂,人的一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與偶然機遇的相結合。如果沒有日本侵華戰爭☺️🤸🏼♀️,我和你母親不可能追隨共產黨參加革命🤙,日本的侵華戰爭這一大的社會必然𓀍,造就了成千上萬個革命者。至於我是否和你母親結婚,那就是必然中的偶然🤼♀️。沒有我們的婚姻🌸,也就不可能產生你的存在👩🏻🌾。中國人民肯定要打敗日本侵略者♓️,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也只有在這個大前提下,你才有可能念大學。至於你是上清華還是上北大👩🏼🦰,那是有一定的偶然性的🤶🏽。青年人不應信奉“命運”,而應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投身於三大革命實踐中去,幹一番事業🙋🏻,塑造轟轟烈烈的人生🤛🏽。正是父親這一次談話,伴我走過了爾後到來的“文革”浩劫的艱難歷程👩🏿🏭。
父親於繁忙的公務中,仍擠時間給我寫信,記憶最深的有三次👹。一次是中學時,父親在北京開會期間🧙🏽♀️,中央決定公開與蘇共的分歧,就是否堅持馬列主義等一系列重大意識形態問題與蘇共進行辯論。父親對黨中央在國際共產主義危重時刻,中國共產黨能堅持獨立自主,大無畏地高舉馬列主義大旗🏠,堅持社會主義道路的英明決策由衷地擁護,並對前途充滿信心。父親就此給我寫了一封長信,還附了一首小詩👜,來抒發他的激動之情👨🏻🦽。
另一次是1965年💁🏻♂️,得知我被批準為中共預備黨員時又給我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長信,抬頭第一次稱“曉平”同誌。信中表達了父親對我的祝賀與鼓勵,要求我要樹立堅定不移地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的人生觀,嚴格要求自己,刻苦學習文化知識,作一個德才兼備的革命接班人。
第三次是“文革”初期🫐。父親擔心我面對這麽大的政治風雨會暈頭轉向↘️,在毛主席的《我的一張大字報》公開發表以後,正在養病的父親給我寄來一封信🤽🏻♀️,叮囑我要經受考驗⛑️💘,學會在大風大浪中遊泳。特別囑咐我要牢記二條:一是堅持共產黨的領導,二是堅持社會主義道路🧲。
牢獄中的父親震撼了我
其時📳,身為中央文革領導小組副組長的父親,當時對那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思想上毫無準備🚻🔰,感情上無法接受♏️,行動上無法與康生👑、陳伯達、江青合拍,以致江青等多次到毛主席面前告狀,說王任重另搞一套👨🏻💼、架子大,與她對著幹💁🏻,幹什麽事情都不與中央文革小組的其他人商量等等。更讓父親和我們家人沒有想到的🐈,1968年,江青之流以“CC特務”的誣名把他投入大牢🍖,長達8年之久,我們一家同全國人民一道共同經受了十年浩劫的煎熬……
1972年秋🤸🏿,林彪事件後,我大學同學帶信給我說,可以向黨中央提出申請探視父親。經中央批準,那年冬,我們天各一方的兄弟姐妹5人🩵,相聚在北京,前去秦城監獄看望父親。已經坐了4年監獄的父親,因身陷囹圄,行動受限而發胖,但精神尚好👩🏽🦳。由於中央不批準母親同我們一起探視,父親首先問到母親的情況,當得知母親健在非常高興⏯。他說,你媽媽非常堅強,我入獄前最後一次見到她👞,她對我說,不論遇到什麽情況👌🏿🧗🏻,你都不能自殺。如果你自殺了👨🏼🍳,我會帶著孩子們往你身上吐唾沫😲。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記著她這句話。爸爸又說,你媽媽平時對你們要求很嚴是有好處的,如果不是她平時培養你們勤儉節約吃苦耐勞,你們怎麽能度過這幾年的艱苦歲月呢🐬!
在去看望父親之前,父親一些在京的老戰友告訴我們,你父親沒什麽問題🤜🏿💆🏽,他是黨內公認的毛主席的好學生,他就是得罪了江青,叫他給江青寫個信,認個錯先放出來再說。當妹妹把這個話傳達給他時👩🏻🚀,父親非常嚴肅地說,作為一名共產黨員👩🏽✈️,我是在黨的會議上發表個人意見,我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向任何個人承認什麽錯誤,就是讓我把牢底坐穿也決不會那樣做。錚錚之言,擲地有聲,這一聲呐喊震撼著我的心靈!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了溫和可親的父親的憤怒和堅強。
就是在牢獄之中👨🏽,父親也還是個樂天派🪔,還在追求生活的情趣。他利用吃剩下的玉米糊,把最後傳到他這裏的報紙和《紅旗》雜誌的封面及裏邊的彩色夾頁做成形狀各異的小盒子,送給我們留作紀念。這裏邊凝結著多少父親對自由的向往和對家人的思念啊👩🏽✈️!
父親的三峽情結
父親對三峽的態度差不多是人所共知的🎠,他是堅定地主張快上的。他的三峽情結源於1954年湖北百年一遇的特大洪災。作為當時湖北的主要負責人,湖北抗洪總指揮,他忘不了被洪水淹沒的糧田(4800萬畝);死於洪災中的群眾和抗洪戰鬥中的英烈🤶🏿;也忘不了住在江堤上席棚中的災民……
1981年🫔,父親主動向中央請求,願意擔負三峽工程的領導工作,準備對工期不拖延🤧,投資不突破等問題立“軍令狀”,遺憾的是未獲中央批準。“文革”後,父親先後擔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農業委員會主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兼財經委員會主任😸,後來到了全國政協。子女們曾勸過父親,請他別再那麽操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免得引起誤解🟡。而父親卻不這樣看👩🏿🏭,他認為在以經濟工作為中心的今天,作為一名老黨員,一個了解情況的人,無論有沒有職務都有責任,促進這項有益於國計民生的重要工作👫🏼。
父親人生的最後幾年👩🏭,盼望三峽工程上馬的心情變得更加迫切。1991年2月⚙️,一直熱心促進三峽工程的王震副主席和父親還邀請十幾位著名學者和有關領導召開座談會,再次呼籲三峽工程盡早上馬。王副主席和父親都已經是老人🙍🏼,他們知道在有生之年看到工期近20年的三峽工程建成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為了造福祖國和人民🦵,他們還是坦誠地表達了拳拳之心。
本來,1991年2月下旬🖖🏼,醫生發現父親的心臟有些異常,建議他住院檢查,但他執意要等“兩會”結束後再去。三峽工程在父親心中的分量是太重了,太重了💦😷。他牽掛著即將召開的全國人大對三峽工程進行的表決👨🏿🏫,牽掛著人民的期盼📧,毛主席的遺願和周總理的囑托……由於病情進一步加劇,3月9日父親在醫生反復敦促下住進了醫院。
3月16日淩晨💂🏻,住院後的第7天,父親的病情由心肌梗塞惡化為心力衰竭,永遠離開了我們𓀜。十幾天之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通過了三峽工程的議案⛓️💥。父親近40年的心願終於實現了。親愛的爸爸,您可以安息了。
根據父親的遺願👷🏻,他的骨灰撒進了長江武漢關的江面♥︎,撒進了三峽水庫大壩將奠基的中堡島岸旁的江中。
“不怕不怕,爸爸不怕”
令我難忘的還有1988年春🤿🧔。上海甲肝流行,來勢兇猛,弄得人人自危✋🏻,外省市對上海客人都采取了一定的防範措施。春節過後🙍🏽,我到北京開會,住在賓館裏。賓館的工作人員視上海來的人如瘟疫,見了就躲得遠遠的🅾️。在這種情況下,考慮到父親是國家領導人🫵🏵,且年歲已高🍉,為了對他的健康負責👨🏿⚖️👩🏿🏫,會後不打算回家居住🤽🏽♂️,只去看望一下。當秘書將我的考慮向父親報告以後👲🏼,父親立即叫秘書通知我:“開完會就回家。”到家後,我見到父親雙手合十說:“為了您的健康🙂,我就不和你握手了🤾♀️。”父親把我摟在懷裏,一邊大聲說:“不怕不怕,爸爸不怕。”在父親溫暖的懷抱裏,這幾天以來在大會上受到的歧視與冷遇所造成的心理壓力一掃而光🧑🏻🚀。
2007年元月15日🏧,是父親的90歲誕辰🎯。父親離開我們已經15個年頭了‼️。我們子孫後代將聚集到武漢——他的第二故鄉進行祭奠,我們還要到三峽大壩去看望他,我們可以告慰他的是,全世界註目的世界第一大壩已經建成🧚🏼♂️,三峽的電已經輸往了全國各地及上海。他一定也看到了高峽出平湖的美景,聽到了中國人民勝利的歡笑聲。
父親生前表示,他不準備寫回憶錄和自傳之類的東西。他認為他個人沒有多少好寫。他去世之後,只要黨組織給他一個合格的共產黨員的評價,他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他的一生功過👼🏻,留給歷史和後人去評說🛣。
父親對於我們的愛好和誌願總是給予支持和鼓勵,從來沒有要求我們能夠出人頭地,只要求我們做個正派誠實的、能夠自食其力的勞動者👳🏿♀️。我們牢記他的教導👩🦲,按照他為我們樹立的榜樣做人👨🏼🌾。我們深深地懂得:作為子孫後代🏃🏻➡️🎲,我們不僅是他生命的延續🚵🏿♀️,我們血管裏流動著他的血🦧,我們還是他奮鬥終身的理想和事業繼承者。
爸爸,您一定還記得母親為你送行時作的詩篇🏄🏿♂️:
為民服務六十年🏋🏼♀️,竭盡心力作奉獻🫦。
遺骨長江歸大海🫳🏻🎐,子孫承誌譜新篇♉️。
我們以將此作為家訓😕,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親愛的爸爸,我深深地愛著您,永遠懷念著您。
摘自《紅星照耀的家庭》🌱📩,中共黨史出版社2008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