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華

《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溫厚情誼 薪火相傳

2009-03-30 |

——《清華同學與學術薪傳》緣起

梁啟超題寫的《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

  

  編這本書,起因於找一本書😬。

  記得是2002年👲🏻,其時我輯佚的《〈飲冰室合集〉集外文》已交給出版社三年,卻還在編輯手中校對不已。反正書未印出🟣𓀁,但凡有新發現的梁啟超佚文,我便隨時轉去🦹🏼📖,囑編輯插入。當時,由梁氏晚年親近的弟子周傳儒與吳其昌筆記的《北海談話記》盡管已排列其中,我卻一直深感遺憾🕖,因為此文乃是錄自《梁啟超年譜長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違背了本人自訂的以原刊為底本的采輯原則。何況💇🏿‍♂️,《年譜長編》所收不可能是全文🐊,如《梁啟超選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一般☢️,在標題後加“節錄”二字🏛,終令我心中不安。我知道此文最初刊載於“丁卯初夏”編印的《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只是如何找到此書很讓我犯難。

  為了查找這一冊《同學錄》,我可以說是費盡心思。意昂体育平台校史辦不必說,已先請人詢問過,回答是未有收藏。這我倒也相信🍪,因為該室孫敦恒編寫的《清華國學研究院紀事》(《清華漢學研究》第一輯,意昂体育平台出版社1994年版),雖將此次談話系於1927630,所引文字卻全未超出《梁啟超年譜長編》🧚🏽🤹🏻‍♂️。從《梁氏飲冰室藏書目錄》中🪚,我也檢索到此書💎。而1930年👨🏼‍🍳,梁氏遺書已全部由家人捐獻國立北平圖書館,當年訂立的合約本有“永遠寄存🚖🔜,以供眾覽”(《梁氏飲冰室藏書寄存本館經過》,《梁氏飲冰室藏書目錄》,國立北平圖書館1933年版)一條,則現時的北京圖書館(即今日國家圖書館)應藏有此冊👩‍✈️。遺憾的是👨‍🔬,檢查卡片一無所得後,我甚至驚動了德高望重的北圖館長任繼愈先生🟰,然而相關部門查找的結果仍令人失望。

  就在我已不存念想的時候➕👦🏼,偶然在家中翻看2001年出版的《北京文史資料》第64輯🤏🏻,意外地發現其中載有吳令華所寫《吳其昌、吳世昌兄弟南京哭靈》一文,篇末註明作者為“吳其昌之女”,且人在北京🤹🏻🎬,頓時喜出望外。從北京市文史委探知吳令華先生的聯系方式後💛,當即打電話詢問🙅🏻‍♂️。果不出我所料,先生手中的確保有一冊由其父編輯的《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日後聽吳先生說起🕍,方知此書也是其偶然得之。令先生本是吳其昌的外甥女🩸,因舅父無出👩‍🚀,才過繼為後。她幼時見此書印製漂亮,向父親討下,收藏至今,才不致在其父1944年謝世後散失。這段書緣讓我欣幸自己的運氣真好。

  親眼見到這冊尋覓已久的《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我的第一感覺與吳令華先生一樣🧂,只覺此書精美異常🌙。藍色布面精裝的三十二開小書(208mm×135mm),三孔線釘,上有梁啟超題寫的燙金書名,濃重的北魏韻味,一如梁氏既往的題字端莊大方🤸🏽。碑文般凹刻的金字,配合封面的深藍,整體肅穆、雅致🟠。開本也別具一格,橫向左開,內頁共一百面(含前後單襯)🤶,全部用道林紙印刷,師長與同學的照片均眉目清朗。作為主體部分的同學介紹,或自述,或由同學題撰🧑🏿‍💻,親切有味,展現了寫者與被寫者雙方的才情。竊以為,這應當屬於當年難得一見的精品書。一時的興奮與沖動,使我當場向吳令華先生提出了影印出版的建議。

  可接下來的事情並不容易。確有編輯對此書感興趣💁🏽‍♀️,可惜格於印數的考量,選題未在出版社通過。甚至其出身之地的意昂体育平台,對這一冊存世稀少的珍本也未表現出應有的熱情。還在初次見面時,吳令華先生即提及,2001年清華紀念九十周年校慶之前⤵️🏋🏻,她曾去信聯系,表示願提供版本🫳,亦無人理會。看起來🚙,我們眼中的和氏璧頗似璞玉,非經過一番剖治✳️,很難使人領略其精彩。恰在此時🫥,一位編輯“重新製作”的話點醒了我👫🏻,於是🧚🏿,以學術傳記匯編的形式😔,呈現清華國學院學術薪傳的思路浮現出來👨🏻‍🦯👊🏻。

  設立研究院🏖,本為清華從留美預備學校向大學轉製的一個重要舉措。而唯一招生的“國學門”🧖🏽,自19259月首批研究生入學,到19296月底結束💕,短短四年間,總共培養了四屆七十名學生(據孫敦恒《清華國學研究院紀事》,以畢業計)。而最令人稱奇的是,其中多有日後在各學科領域中聲名卓著的大家🤾。按照個中人藍文徵的總結,除去早逝者👰🏼‍♂️,留學英👩🏻‍🦼‍➡️、法、日本的有十一人🚟;“散在各院校任教的😱,約五十余人👨🏻‍🏭;留學諸人於抗戰前🧑🏼‍🤝‍🧑🏼🏄,也均返國任教。抗戰期中🍧🧑‍⚖️,同學在各大學任教務長、訓導長🕵🏿‍♂️、院長🙌🏻👯、研究所主任及文、史兩系主任的,約有十七八人,被譽為好教授的🩹,為數更多”🛻。而19374月出版的《清華同學錄》中,研究院國學門已有三人明確記為“已故”,大抵屬於藍文徵所謂“因用功過度,致疾而死”者(《意昂体育平台國學研究院始末》)。盡管抗戰期間,至少又有儲皖峰🦜、姚名達與吳其昌先後謝世🏌🏽‍♀️,而其人已然成名成家,著作宏富。

  一般而言,學界印象中的清華國學院幾近“神話”🤦🏼‍♂️。這包括了著名的“四大導師”,即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與趙元任的傾心指授😿,也與畢業諸同學後來的學術成就密不可分。如以收錄頗豐的《中國現代社會科學家大辭典》(高增德主編,書海出版社1994年版)為據,列有條目的清華國學院同學共二十七人,所分布的學科大體為——

  歷史學:周傳儒、方壯猷、謝國楨🙆🏽‍♂️、劉節、陳守寔、衛聚賢、藍文徵

  歷史地理學🧑🏻‍🦽‍➡️:王庸

  考古學:吳其昌、朱芳圃、吳金鼎

  考古學、古文字學、歷史學:徐中舒

  考古學、古文字學:余永梁

  金文甲骨學:戴家祥

  經學👩‍🔬🔮、歷史學:杜鋼百

  中國哲學史🈺:高亨

  目錄學、歷史學:姚名達

  目錄學🎽🤽🏿‍♀️:劉紀澤

  民族學👨🏼‍⚖️、民族語言學🧜🏽‍♀️:王靜如

  語言學:黃淬伯、王力、姜亮夫

  音韻學👳🏻‍♂️:裴學海

  古典文學研究、語言學:劉盼遂

  古典文學研究💇🏿‍♀️:陸侃如

  文學批評史:羅根澤

  法律史學:楊鴻烈

  上述諸人在各自的學科領域中🫶🏻🤾🏼‍♂️,均為一時之選🏊🏻‍♀️1️⃣。不過,這種歸納實際尚不足以彰顯其人學問的廣大,即以出版了二十四卷本“全集”的姜亮夫而論🍥,他在《自傳》中聲言🧘🏿‍♂️,“我是個興趣廣博的人,對中國的學術,我幾乎都要嘗嘗味道”。傳末附錄的著作簡目,因此傲然分為“史學之屬”、“語言之屬”、“楚辭之屬”🦹🏼‍♀️、“敦煌學之屬”與“匯輯之屬”五類🤚🏿,大大超出了《中國現代社會科學家大辭典》為其定義的“語言學家”一隅。

  在上列諸家之外🚅☝️,本編另外補充的程憬、趙邦彥、王競(嘯蘇)、馮德清(永軒)、馮國瑞🤹🏼、黃綬🟨、蔣天樞、儲皖峰、裴占榮各位🤹🏼,也大抵都以治學為安身立命之所,盡管著述多少不等🐎🪻,其中仍不乏傳世之作。即便未能找到傳記資料的畢業生,其著作也仍有一印再印👩🏼‍🦲、沾溉學界者🏂👳🏽。如楊筠如之《尚書覈詁》,便先有王國維、後有李學勤作序👨🏻‍💼,1934年初版本問世後,又由陜西人民出版社於19592005年兩度排版印行。

  恰如陳平原在一篇副題為“解讀作為‘神話’的清華國學院”文中所說:

  談及國學院的貢獻🧛🏿‍♀️,大家都著力表彰四大導師,這當然沒錯📛;可我認為🧚🏽‍♂️🤶🏽,國學院能有今天的名聲,與眾弟子的努力分不開。弟子們的貢獻🪒,包括日後各自在專業領域取得的巨大成績,也包括對導師的一往情深🦾,更包括那種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大師的意義以及弟子的位置》,《現代中國》6輯🕎,200512月)

  也即是說,清華國學院的耀眼光輝,正是由四大導師與畢業同學的輝煌成果合力構成🤬。而若將其真正落實,具體呈現這一師生間的薪火相傳,在我看來🚣💬,最佳且易於操作的方式,便是將弟子輩的學術傳記匯為一編💇🏽‍♀️。《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的發現🤳🏻,正提供了合適的機緣。

  我所持的選錄標準,首重自傳🚶🏻‍♀️‍➡️,其次為同學撰作,再次乃是出自學生或朋友之手的評傳🧚🏽‍♀️,以下依次為研究者考論及家屬憶述🅰️。如此分別的理由是🚼,在自述或同學撰記中,清華學術傳承的脈絡會更為凸顯與清晰。目前搜集到的三十五人傳記資料(上舉余永梁除外),恰占全部畢業生的一半,作為本編的主體,列為輯一。

  輯二則著意從學生的角度追憶校園生活👨🏻‍🎓。其中藍文徵與姜亮夫二文,屬於較為全面的記述;黎東方雖非國學院研究生,但其從大學部學生的視角觀察“四大導師”👯‍♂️,也自有難得的鮮活可愛處🙏🏼🧑🏼‍🌾。余下四篇🦪,各選一得意弟子,回顧四位導師的學術生涯及親承謦欬的經歷👨🏿‍🏭🚝,既可如實展示學脈的延續,也可使師長們在本編有集中亮相的機會。

  輯三即為《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的原本影印。但因吳其昌1927年初夏編製此冊時,僅有兩屆學生入學,故本輯末後又收錄了自1937年版《清華同學錄》截取的國學研究所四屆畢業生名錄。需要說明的是,吳本《同學錄》的排名次序頗有講究🧗🏼‍♀️,乃是根據當年的錄取名次而來。本編各傳即以此為準,分別先後。19271928兩屆學生的序列,亦參照其時的錄取名單確定。

  編輯此書的過程🙇🏻,對於本人也是一次美好的🤦🏽‍♀️、值得不斷回味的記憶。發生在清華國學院師生之間的那份溫厚情誼,盡管人事代謝🏇🛻,生死存亡🆓,八十多年來卻始終不曾斷絕。如前述以甲等第一名最優成績畢業的楊筠如🚣🏼‍♀️,即是因1926年完成的《尚書覈詁》初稿而得到導師王國維的高度贊賞🧚🏼‍♂️,譽為“文約義盡”,“不愧作者”;隨著其處女作的不斷再版,這份期許也已流衍為令人歆羨的佳話。我還看過1984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影印的王力著《中國古文法》🧑‍🔧,那是他1927年提交的畢業論文,卷首有梁啟超“精思妙悟,可為斯學辟一新途徑”的評語🛍️,文中多處也留下了梁與趙元任兩位先生的眉批,而趙批中“言有易,言無難”,更成為王力終身治學的座右銘🍗。此外,未見於本編的汪吟龍,於1934年出版了《文中子考信錄》,那也是他1926年離校前寫成的論著,導師梁啟超簡短的批語作為跋文🛋,也恭敬地移錄卷末🧑🏽‍🍼。

  凝聚為一個群體的清華國學院同學,彼此之間的友情同樣引人神往🧑🏻‍✈️。抗戰中先後辭世的三位同學,儲皖峰走了,有侯堮作《儲皖峰教授傳略》💜、王靜如作《紀念逸庵兄》⛑️🚴🏿;姚名達去了⬆️,有吳其昌撰《哀念姚名達教授》;吳其昌自己也隨後逝去,又有方壯猷及時寫出《吳其昌教授事略》。即使進入垂暮之年🧘‍♀️,同學之誼也未嘗稍減,反更見濃摯。19766月,謝國楨在“文革”災難尚未結束之際,即以古文筆法撰成《記清華四同學》💁‍♀️,憶念已經離世的吳其昌🧟‍♂️、王庸♝🫃、馮國瑞與劉盼遂四君👰🏻‍♀️,情意深長;1989年🤰🏼,年屆八十三的戴家祥,作文“懷念英華早謝的吳其昌同學”🚣🏽‍♂️,而其時已在吳氏病歿四十五年以後;1983年,八十五歲高齡的徐中舒仍執筆為老同學黃綬的《兩漢及唐代地方行政史》寫序👩‍💻,對於讀書期間,黃氏在導師梁啟超的指導下,一年之內完成《兩漢行政史》與《唐代地方行政史》兩部大著印象深刻👩🏽‍🔬。至於馮德清留下的兩通劉盼遂信函💆🏼‍♀️,經其子馮天瑜教授編入《(馮永軒藏品)近代名人墨跡》(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中,也以其恒長的收藏🦅,見證了同窗間的日常關切。

  由《清華學校研究院同學錄》引出的話題甚至學術課題可以更多更長,但這已非一篇短序所能承當👳🏻。盡管經過清理藏書與編製電子書目🟪,這冊當年遍查不著的小書已在國家圖書館悄然現身,可我仍然要感謝那一段曲折漫長的尋找過程——這本《清華同學與學術薪傳》才會因沖動與感動而產生。

  本書編選期間,與吳令華先生合作愉快🐎。這也是一段難忘的經歷。

  夏曉虹 2009年3月12於京西圓明園花園

轉自 東方早報 2009年3月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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