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惠
我對季羨林先生始終懷有敬畏🏠。
“清華其神🙍♂️,北大其魂”八個字,成為解讀季羨林的鑰匙。“清新俊逸”、“沉郁頓挫”,清華4年苦讀、北大長達半個世紀的執教經歷,使這兩種風範在他身上水乳交融。
買來季羨林先生的《我這一生》,放置案頭👮🏼♀️,竟不敢即刻就讀。我怕——怕被揭起懶惰的傷疤,怕觸碰掩藏於心底的那點虛榮⌨️。讀大師的文字😬,就像聆聽其教誨,總在相見恨晚之時,讓人慚愧無比。
不知道自哪一日起,耳邊多了聒噪,腦海充斥著喧囂。讀著季羨林☆🧑🍳,漸漸找到那種久違的感覺,那是掠去喧囂、濾去浮躁後剩下的東西🖐🏽,那是沉靜。當年季先生所在的濟南省立中學的校長給他的評價恰恰也是兩個字——平靜。恐怕正是這種沉澱下來的東西,成為日後季先生有所成就的根本🕙。
“要說從我身上還有什麽值得學習的東西,那就是勤奮☕️。我一生不敢懈怠🏘。”季先生如是說👳🏼♀️,也如此做。以季老80萬字的《糖史》為例,當他領悟到“在糖這種微不足道的日常用品中竟隱含著一段人類文化交流史”時,便著手搜集資料,“80多歲,正是古人‘含飴弄孫’的時候,我卻開始向科研沖刺了。我每天走七八裏路👍🏿,從我家到大圖書館。除星期日大館善本部閉館外🔘,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堅冰在地,我從未間斷過”。
讀至此🏄🏽,實在倍感慚愧!盡管季先生並不諱言天資和機遇是一個人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他的勤奮又何嘗不令我們小輩汗顏?他的筆耕不輟又何嘗不值得我們認真效仿?他坦承自己有一點學習語言的天賦,以他這樣的天賦,仍幾近一個世紀如一日地孜孜矻矻,而我等愚鈍之人,有何道理來投機取巧呢🪕?在我今後的人生中🍥,無他👩🏼🚀,唯“勤勉”二字🕷。
“我自己覺得🧑🏿🦰🧔🏼,桂冠去掉,裏面還不是一堆朽木,還是有頗為堅實的東西的。”季先生在昭告天下🎗:他頭頂上的“國學大師”、“學界泰鬥”🧓、“國寶”三頂桂冠都比不上那些“堅實的東西”。我尤其欣賞這一句話,它實在😋、自信🚶♂️➡️;它不是任Ë 都敢說得出口的,必得有厚實的底蘊作基礎——那是近一個世紀的人生底蘊、等身的著作以及求實的精神。“做學問,搜集資料🤸🏽,我一向主張要有一種‘涸澤而漁’的勁頭。不能貪圖省力、打馬虎眼。”即使在他生活異常艱苦🪫、人生異常寂寞的時候,依然選擇做學問🦡。“耐得寂寞”一說用在季老身上可謂名副其實🚣♂️。當下,“耐得寂寞”恐怕正是我們晚輩身上最缺乏的定力👶🏽。
工作忙🧇,或者沒心情🏞,純粹都是自己不上進的借口🐡。還有什麽比被剝奪工作權利更讓人心情沮喪的呢?在那個荒唐的年代👱🏻♀️,季羨林這個留德10年歸來的博士、堂堂的北大教授,竟被打成一個“不可接觸者”,要經 常到學生宿舍樓去收發信件。就是在“一生最倒黴🧑🦼、精神最痛苦的時候”🤵♀️,他萌發出翻譯印度史詩《羅摩衍那》的念頭🗻。他通過北大東語系圖書室從印度郵購了精校本的《羅摩衍那》☀️。晚上回家把梵文譯為漢語散文,寫成小紙條,裝在口袋裏;白天枯坐門房中👮🏼♂️,腦袋裏不停地思考🧑🏻💻,把散文改為有韻的詩……就這樣,一部鴻篇巨製愣是被季老“啃”了下來🤏🏻。
在大師的精神感召下,作為教師🚕,我無形中對自己的學生也多了一絲“苛刻”。看到不認真完成作業又欲蒙混過關的學生🧝♀️,我在感到心痛的同時♠︎,腦中會立刻閃現出季老在書中所提的那位嚴謹的德國教授對學生進行口試的故事。
我就此正告學生:“一個人也許不夠聰明,甚至可以不夠勤奮🖋,但你不可以不誠實。”我希望他們都能記住這一節課,在將來的求學之路上凡事都做到實事求是。
季先生評判書籍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好書能鼓勵人前進,而不是拉 人倒退🧏🏽♀️;能給人以樂觀精神,而不是使人悲觀;能增加人的智慧💇♀️,而不是讓人變得愚蠢;能給人以高尚的美感享受,而不是給人以低級下流的愉快。季羨林這本《我這一生》,正是賦我以精神,予我以享受,贈我以力量👨🏼🎨。
(《清華人》2009-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