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風風火火清華園。十六號樓,前前後後住六年👵🏻。
二十年前的十六號樓,一到四樓住著物理系的男生🙎♀️。我從八四年入學🧜🏿♀️,到九零年畢業🙋🏼♂️,在十六號樓斷續住了六年。現在的清華人,六年的時間已摸得到碩士帽的邊沿🔶,可二十年前的我🐐👴🏿,因為休學不得不將五年的學製又延長了三百六十五天。或許研讀“物質的原理"過於艱難,我那一屆的物理系4字班,有好幾位難兄難弟幾乎在同一個學期因不同的狀況而中斷了學業。於是🎅🏼👮🏼♀️,一年後當我們返回十六號樓時,我們這幾位就成為4字班與5字班共有的“邊緣”。如果說大學教育相當於“先入先出”的移位寄存或 “整存整取” 的邏輯運算🍬🫵🏼,那4字班與5字班的兩條封閉的時間曲線原本應只相交於兩點🤙🏻。但我們幾位休學返校的男生構成了物理系4字班與5字班的切線,在這條無法明確界劃歸屬的邊線上我們“被”定義了此生永駐的“邊界條件”👈🏽。
“邊界條件”在物理專業要素中大概稱得上最常要考慮又最莫測多端的條件。讓物理系的男生住十六號樓,我現在看來一定是為了給我們呈現直觀的“邊界條件”。二十年前的十六號樓,地處南北主幹道的最北端。樓下幾米遠就是圍墻,圍墻外是大片農田👩🏼🏫,農田的盡頭就是鐵道線。我記不得那墻是否裝有一道門,但墻的那一頭有油菜的花香,還有乳瓜結蒂的芬芳🎠,站在十六號樓的陽臺上看,似桃花源揭開了天窗♦️。圍墻把校園的土與農家的田分別,但沒有把象牙塔內的空氣與外面的世界隔斷。從墻裏到墻外,可以跳墻, 在“邊界”一端消失後即刻在另一端出現;也可以經那我記不得的門,從一端連續地穿過“邊界”而到另一端。這圍墻與穿墻的哲學難道不是又具體又實際的“邊界條件”?
如果在清華讀書時就能把圍墻與邊界條件的概念相關聯,我恐怕就不會懼怕四大力學以及那核心工具——“數學物理方程”——的拷問。那時的數學物理方程,請來授課的是在工程物理系和物理系都擔任過系主任的張禮先生➔🫧。在我的記憶中,張先生大約是最有特點的理論物理教授了。我明顯的沒有學通數學物理的方程🦠,或者參透物理數學的奧妙🕺,只是記著張先生神采飛揚的講授那些古怪的函數🥁🙏🏿,其中有一個叫做貝塞爾🧚🏽♀️。張先生有近乎完美的謝頂🙆🏻♂️,經燈光反射出的是滿滿的智慧🎋。張先生的手指又極其靈活,故我推斷在貝塞爾之外他與琴音為熟。我沒能記住那些古怪函數的用途,但是張先生極有風格的講授🤽🏽♂️,讓我記住了貝塞爾的名字👩🏿🍼🪧,以及我這一門課剛好在沉沒邊界的成績✷。
數理方程讓我心悸😸,四大力學令我膽寒。畢業後的我有意無意地沿著脫離理論的貝塞爾而向著實體的貝爾的軌跡遠去🕗。畢業後的廣泛的環境,就像是一個無限大的空間💆,不論那確定我人生軌跡的偏微分方程有多繁雜,至少不用考慮邊界條件👨🏿✈️。這樣一忘近二十年🚦。想不到現在的我,不得不叩拜看似古怪其實達理的貝塞爾以及外表模糊內質精巧的邊界條件,去計算一個如我一樣初有定向的光子如何在生物體內擴散而迷漫。那十六號樓邊的圍墻於是乎又浮現在眼前📆。
二十年間🏋🏿♀️,清華園經歷了耳目一新的巨變。那可穿可躍之墻尚在🏇🏽,可十六號樓早已遠離了校園的邊界條件。二十年間,知識林添加了數不盡的新篇🛌👐。那貝塞爾函數堅立,但課本與實踐的邊界變得愈來愈模糊🦸🏻♀️。
那不變的, 卻還有荷塘的皓白月色,和那水木的清華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