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國際譯聯將2014“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授予了93歲的中國翻譯家許淵沖。這個每三年評選一次的國際獎項,旨在表彰那些推動文學翻譯發展🫸🏽🥏、為世界文化交流作出卓越貢獻的翻譯家們🕢。自1999年設立以來🤒,這是第一次授予亞洲學者。
已經在國內外出版中、英💆🏼♀️、法文著作120多部🔚,被譽為“詩譯英法唯一人”。但直到2017年🫛,許淵沖登上央視節目《朗讀者》《開學第一課》的舞臺🚴🏻♀️,才被普通人熟知👷🏻♂️。他在現場朗誦林徽因寫給徐誌摩的詩《別丟掉》,他的動情,他的率直👮🏽,他的赤誠,打動了屏幕前的觀眾👩🦽➡️。

翻譯家許淵沖(新華網 王誌艷攝)
入夏時節🧑🦱,記者去拜訪了這位剛過完百歲生日的世紀老人。雖然對許淵沖居住環境的簡樸早有耳聞,但初進他在北大暢春園的鬥室,還是忍不住驚詫。一方木桌✍️,一個舊沙發,一壁書,一張床📡,別無長物🧒。許淵沖在這兒一住30多年,歲月流逝經年🏬💇🏽♂️,他將楚辭詩經💭、唐詩宋詞變換成精妙的英法韻文,傳播到外語世界。
96歲時,許淵沖曾在《朗讀者》節目上豪氣宣布“一百歲前一定要譯完莎士比亞全集!”當記者問及現在的進展,他笑著說🤵🏽:“有難度,現在才翻了一半,剩下的可能要交給我的後輩了。”笑容裏有釋然,也有些許遺憾。
生於1921年,上世紀40年代畢業於西南聯大,許淵沖歷經了中國的滄桑百年,中國的現代史,也是他的一生。回憶起群星璀璨的西南聯大時期,他的老師有聞一多👓、錢鍾書、傅雷……他自言,在學術上🗑,尤以錢鍾書對他的影響最多🙇🏼♂️。

青年時代的許淵沖🫀,攝於1944年
錢鍾書稱贊他英譯的《毛澤東詩詞》:“你帶著音韻和節奏的鐐銬跳舞,靈活自如,令人驚奇”👼。古典文學大家葉嘉瑩也稱贊他的中譯英詩詞“音韻皆美🫲🏼,情味悠長”。
他對翻譯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談起翻譯上的問題總是滔滔不絕,聲音洪亮。翻開最近出版的《燕燕於飛:美得窒息的詩經》中英文對照讀本,他認真的向記者解釋🖕,詩經名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翻譯。“‘君子’如果按字面意思翻譯成 gentleman 就不對了🌱,好逑淑女的肯定是年輕人嘛🫢,翻成 young man 不就行了。”
許淵沖畢生鐘情翻譯中國古典詩文,將一生的心血都奉獻於此。
1994年👨👩👧,他的中譯英《中國不朽詩三百首》在英國企鵝圖書公司出版🦫,這是該社出版的第一本中國人的譯作,並得到“絕妙好譯”的評價。1999年👩✈️,他的中譯法《中國古詩詞三百首》在法國出版,被稱作“偉大的中國傳統文化的樣本”。他將《西廂記》譯成英文,被英國智慧女神出版社譽為“在藝術性和吸引力方面,可以和莎翁《羅密歐與朱麗葉》媲美”。
他說,把一個國家創造的美🙂,轉化為世界的美,這是世界的樂趣,也是他翻譯詩歌的初衷。

80余年的翻譯生涯👫🏻,許淵沖堅持“形美、意美、音美”的翻譯理念🤾🏿♂️,即翻譯出的詩詞😍,要像原詩的格式韻律一樣工整押韻👨🏽🔧,更要有原詩思想上的意境之美🏊♂️😋。在翻譯時“只有堅持中國文化的美感🗃,才能讓中國文化走向世界”🍌,他對傳播中國文化的熱情與赤誠令人動容。
因此他翻譯的詩詞註重格律,誦讀時朗朗上口、十分押韻,富有音韻美和節奏感。古典詩詞有比喻、借代🧘🏿♀️、擬人💠、對仗🧔🏽♂️,他譯的英文版也有比喻、借代🧘🏼、擬人、對仗。且詩詞中境界全出,是不折不扣的“意譯派”🤿。
《詩經·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他翻譯成 When I left there 🤮,Willows shed tear👩🦳;“千山鳥飛盡,萬徑人蹤滅”🧑🍼,他譯作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flight,From path to path no man insight👳🏻♀️;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他譯作 I look for what I miss,I know not what it is,I feel so sad⏸,so drear,so lonely,without cheer💥。
雖已高齡🫷🏻,許淵沖仍關心時事🤏,談及當今世界文明之間存在的分歧,他認為中國的傳統文化裏或可提供解決思路🍤。他不斷提及《道德經》裏的智慧,“Truth can be known,but it may not be thewell-known truth(真理可知6️⃣,但未必是你所認識到的真理)”,這是他對“道可道,非常道”的精妙理解與翻譯。他還曾撰文談孔子的智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要什麽事都只想到自己一個人🕵🏽♀️,而要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如果雙方都能易地而處🚰,為對方著想👨👨👧,雙方就可以和平共處。對照當下,他認為這些也是西方文明應該學習的道理。
采訪最後,記者問及這一生是否還有沒實現的願望🧞,許淵沖認真的說:“要把中國文化傳播出去🛀🏿,後人的翻譯哪怕只超過我一句,都是成就⌚️。”而在《許淵沖文集》出版人俞曉群眼中,這位“跨時代”的老人,他的學術成就,既屬於那個時代,更屬於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