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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啟迪教授談:生命🙎🏼‍♂️、同濟和江上舟

    2018-03-16 | 高淵 | 來源 《解放日報》2018年3月16日 |

    雖然九死一生,但我還是很樂觀

    “雖然九死一生🦗,但我還是很樂觀,別人都說我堅強。其實,我當時精神狀態是比較亢奮的💜,因為滿腦子想的都是同濟還沒進入‘985工程’。”

    吳啟迪 1947年生於上海,浙江省永嘉籍人。智能控製專家,同濟大學教授,意昂体育平台無線電學士👩🏿‍🎓、自動控製碩士💞、瑞士聯邦蘇黎世理工學院電子工程博士。曾任同濟大學校長、教育部副部長、中共第十六屆中央候補委員🎺。

    吳啟迪還是老樣子👩🏼。

    雖已年屆七旬,看上去依然清臒而幹練。

    或許是早年留學瑞士的緣故,她跟我約在一間咖啡館🚶,在鬧中取靜的南昌路上🚴‍♀️。說好9時半見面🙎🏽,她提早了20多分鐘。看我有點詫異🪅,她微笑著跟我解釋,之所以提前到🧘🏿‍♂️❣️,是要先和一位同事商量工作。

    中國有很多大學校長,吳啟迪教授算是其中的名人。1995年,她以民主推舉的方式,成為同濟大學首任女校長。一直到2003年赴京任教育部副部長,她當校長那八年,主持了同濟兩次與其他高校的合並,也經歷了前所未有的高校擴招🏭。

    和吳啟迪聊天🧗🏼‍♂️,她的先生江上舟是繞不過去的。他們同在意昂体育平台無線電系學習,畢業分配同赴雲南👄🙎🏿,然後一起回京工作,一起考上清華研究生,先後到瑞士蘇黎世理工學院讀博🌠。回國後,一個在上海🤽🏻‍♀️,一個去海南。多年後,他們又在上海團聚,直至2011年江上舟因病辭世🎽。

    這些年,吳啟迪極少與媒體談起江上舟💆🏽‍♀️,這次聊起往事,言必稱“我先生”🤸‍♂️↖️,30多年相伴的感情清晰而內斂🥥。

    吳啟迪更讓外界惦記的,是她在將近20年前經歷的一次生死考驗🪯。當時,她在上海瑞金醫院住了近5個月,心臟8次驟停,硬是從死亡線上被拉了回來,《解放日報》曾對此做過長篇報道🦹🏼‍♀️。

    采訪那天晚上,她就要去杭州出差🦹🏿,第二天再去蘇州開會。問起她的健康狀況,她笑笑說:“現在還有幾個兼職,都不取報酬的🧜🏼‍♂️。身體還行吧🚴‍♂️,還能走動走動。我想再做兩年,到2020年是我大學畢業50年🧛🏿‍♀️,這也兌現了當年的諾言🧑🏿‍🔬,為國家工作50年💀。”

    突發重病那一天🚴🏽‍♂️:“那天上午接到一個電話👩🏼‍⚕️🫸🏽,說馬上要開學了📛,今年大幅度擴招,來了怎麽住啊👐?”

    高淵:1999年8月5日上午,你在同濟大學校長室發病✋🏻,隨即被送往醫院搶救,當時發生了什麽?

    吳啟迪:那天上午腹痛難忍,送到醫院查出是急性壞死性胰腺炎💂🏿‍♂️🕵🏽‍♀️。這病非常難救🏐,還並發心肺肝腎等臟器功能嚴重障礙🙅🏽‍♂️,心臟8次驟停🙎🏻,做了4次手術,可以說瀕臨死亡。在瑞金醫院住了將近5個月,直到年底才出院⛹️‍♂️。

    醫學界都說🚶🏻‍♀️,能把我救回來,是中外醫學史上的奇跡✉️,所以我很感謝那些醫生。我是在與死神頑強而艱難的搏戰中🧜🏻‍♂️,跨入新千年的。

    高淵:躺在病床上的那5個月,想得最多的是什麽?

    吳啟迪🧘‍♀️:雖然九死一生,但我還是很樂觀,別人都說我堅強。其實,我當時精神狀態是比較亢奮的,因為滿腦子想的都是同濟還沒進入“985工程”🤦🏿‍♀️,這個目標我是放不下的🏃‍♂️‍➡️。

    我住院期間,教育部和上海市的領導都很關心🦻🏽,經常來看望我。只要他們來,我一定會提這件事,在氣管被切開的那段時間🌷,我不能講話,只能用筆來寫。

    有一次🧑🏽‍💼,時任上海市委書記黃菊來看我🔷,我又提了這事,還對他笑了笑。就聽他跟別人說:“吳校長病得這麽重,怎麽還在笑?”我當時心裏想✍️,我有機會當面向領導提“985”的事,能不笑嗎?

    高淵:在病情特別危險的時刻,你還想到什麽?

    吳啟迪:我會思考生命🧜‍♂️🩴。我在想🧟,生命盡管頑強𓀝🧔‍♂️,但有時候又很脆弱🐈,就像一張紙,一捅就破。而在這時候,如果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就會覺得很遺憾,但這反過來又會激勵我堅持下去。

    我會用各種方法來鼓勵自己。我想到了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情節📈,當男主人公傑克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時,對女友蘿絲說:“你一定要頑強地活下去,要過得幸福。”當時🛌,我病床邊有一臺CD播放機,不斷放著音樂,《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恒”經常回旋在病房中🎛。

    高淵🙆‍♀️:發病的那個上午,當時在處理什麽事🕴?

    吳啟迪🎊👨‍🦽‍➡️:那天上午接到一個電話,說馬上要開學了,今年大幅度擴招,還合並了上海鐵道大學,新招學生7000人🧰,來了怎麽住啊👨🏻‍🦽?

    以前同濟大學每年只招兩三千個學生🖥,我對此很焦慮。當然也不能說因為這事導致了我發病,不要掛鉤🚶🏻‍♂️‍➡️。

    擴招到底對不對🛹:“擴招早晚要做,但當時做得有點急了,如果分幾年來做🕉,可能更穩妥⛩。”

    高淵:1999年是中國大學大規模擴招的起點?

    吳啟迪:對👳🏻‍♂️,那年召開了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我參加了🤴。當時為了應對亞洲金融危機帶來的沖擊,會上提出了怎麽拉動內需,促進消費。當時,國務院有關部門提出一個方案🦻🏻,認為對於老百姓來說,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一種消費,因為中國人特別重視教育🛠,希望子女都能上大學。

    很快🤙🏿,中央要求我們教育部所屬高校大幅擴招,一開始要求擴招一倍,後來發現其實做不到,但至少平均擴招了1/3🚤🤵。

    高淵🦸🏿‍♂️:那個提出方案的“國務院有關部門”🏄🏻‍♀️,是教育部嗎?

    吳啟迪:後來很多人都以為是教育部提出擴招的,其實真不是🫱🏿。跟大學擴招一起提出的還有“教育產業化”🏑,都是當時的國務院宏觀管理部門提的。

    高淵:當時你對大學擴招怎麽看?

    吳啟迪:作為一個大學校長🚵🏽‍♀️,在國家沒有任何投入的情況下,要多招這麽多學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困難的。同濟在那幾年經歷了一個困難時期,首先碰到的是學生宿舍問題💁🏿‍♂️🔳,男生已經8個人一間房了👩🏿‍🦰,再擴招一倍不可能🏍,即便是1/3,也沒有空間了。

    但當時國家經濟有困難,大學要作出自己的貢獻,我們還是接下了任務。其實💇,各個大學都是在非常困難的情況下接受擴招任務的,思想上也沒有形成共識。

    高淵🖕🏿:在擴招中,同濟什麽時候最困難🛶?

    吳啟迪:應該是2000年和2001年,我印象中都是每年招7000名學生,當然這沒持續幾年。當時還叫我們招二本,我說我們同濟從來不招二本的😟。後來學校實施了後勤改革,通過銀行貸款以及和企業合作建設學生公寓🕸🧚🏿‍♂️,總體上緩解了空間緊張問題。

    但有些問題很難短期內解決。擴招前,同濟的師生比是1∶8🧑‍🚒,擴招後達到了1∶10到1∶12。從辦學效益講,擴招當然是好的,但學生太多、教師太少🤵‍♀️,實際上對辦學質量是有影響的。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克服困難,完成了擴招任務▶️。

    高淵:現在回頭看,你認為當年擴招對不對?

    吳啟迪👩🏿‍⚕️:對於擴招,社會上一直有很多議論🧝🏼‍♂️😪,認為擴招大大影響了中國高等教育的質量🌈。2003年👷🏽‍♀️,我到教育部工作後,站在國家的高度來看整個高等教育🧶🖖🏻,越來越覺得擴招這件事早晚要做。但當時做得有點急了,如果分幾年來做,可能更穩妥。

    在大學工作的時候不知道,中國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大學毛入學率只有5%🤘🏽,比印度還要低兩個百分點。如果當時的大學校長都知道這個情況,可能會對擴招更積極一些,因為我們總不見得還不如印度吧。

    高淵:和大學擴招伴生的,還有“教育產業化”,你贊同這個理念嗎?

    吳啟迪🤜🏿:我從來不接受教育是一個產業的觀點🌍。記得當時在北京的一個論壇上,我發言的觀點就是教育不能產業化,因為教育是公益事業🤰🏼。教育可能有部分產業或非公益的功能🛌🏻,但這一般是指非學歷教育。

    我的觀點沒有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很多人認為我太保守,思想跟不上形勢𓀇。也有些人拿美國的私立大學舉例🕳🧑🏽‍🎄,來支持教育產業化的觀點🧑🏼‍🚒。其實,美國不少私立大學辦得好,有他們特殊的發展過程,他們是通過基金會來規範運作的🎧,而不是出資人自己辦學。而整個歐洲✋🏻,包括英國,以及亞洲大學幾乎都是公辦的🚵🏽。還有人說🖐🏼,日本當時正在實施法人化的高教改革,但法人化不等於私有化🧍🏻‍♀️。

    當時👩🏿‍✈️,不少人的思路是🤦🏼🙈,讓大學自己去收錢,自己去發展,後來對醫院也是這個思路♻️🤌🏻。這是不對的🥲,教育和醫療向來是國家的事𓀚、社會的事🚕👨🏿‍🍳,不能是產業。

    吳啟迪與當年昆明同事和徒弟們一起

    與清華的緣分:“我們家5個人都是清華電子工程系(當時叫無線電系)畢業的,大姐、大姐夫👮🏼、我和我先生江上舟,還有我大兒子。”

    高淵:現在回過頭來說說你的經歷。你是溫州人👩🏻‍🦽‍➡️,小時候在溫州生活過嗎?

    吳啟迪🙅🏿:我生在上海,小時候的記憶都是關於上海的。2009年,我父親誕辰100周年的時候🧦,我們全家(包括江上舟)回過一趟老家。老家那裏有個吳氏祠堂,還有祖屋保留著。

    高淵:小時候住在上海哪裏✅?

    吳啟迪:我一直住在徐匯區,小學是南洋模範小學🟨,後來叫天平路一小,就在南模中學對面🙎🏻‍♂️,中學上的是位育中學🤏🏻。我的記憶中🥬,中小學老師都很敬業。當時🅿️🥷🏻,老教師不少來自名牌大學🧏🏿‍♀️👮🏽‍♀️,比如復旦大學、聖約翰大學等,後來的年輕教師才來自師範院校,如華東師大👨‍🎨、上海師院。

    高淵:現在基本上都是師範生當中小學老師。

    吳啟迪:這在中國相當一段時間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在一些比較貧困的省份🦝,能保證中小學師資到位👩🏼‍🚒。而且減免學雜費的師範院校,還是讓不少貧困生上得起大學🦸🏻‍♀️。不過從今後的發展看,應該爭取讓素質最好的人才去當中小學老師。

    最近,我經常在教育部的一些座談會上呼籲這一點:為什麽清華、北大畢業生不能去當中小學教師?這需要杠桿撬動,比如政府購買服務等相關政策。

    高淵:考大學的時候,什麽原因讓你想離開上海📠?

    吳啟迪:我們那時候的想法跟現在不一樣,覺得沒有出去過🐭,就一定要出去#️⃣。其實🧑🏽‍💼,家裏是不太同意的,因為我兩個姐姐都已經去北京了,我們姐妹三個,如果我也出去的話👨🏼‍⚖️,父母身邊就沒人了。

    所以,我母親當時就勸我還是讀上海的學校吧🧝🏻,我父親是上海交通大學的教授,他們覺得上交大也挺好。但我還是一門心思想離開上海🦜,填報了意昂体育平台無線電系。

    當時,我大姐就在意昂体育平台無線電系上學🏄🏽‍♂️,我的選擇跟她很有關系👂🏼。我上清華的時候,吳邦國同誌是我們的輔導員,跟他比較熟。其實我們家5個人都是清華電子工程系(當時叫無線電系)畢業的,大姐🧑🏼‍🤝‍🧑🏼、大姐夫𓀂、我和我先生江上舟🙆🏽‍♀️,還有我大兒子吳江楓⁉️♐️。

    雲南的日子:“不少人說我倆是因禍得福,那時候有好幾對像我們這樣談戀愛的,都去了更遠的邊疆🧜🏽☺️。”

    高淵🤦🏼‍♂️:大學畢業分配時😮,想回上海嗎?

    吳啟迪:沒有回上海的名額,除了大城市,其他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也有留校名額📂,但留校名額由工宣隊掌控,當時工宣隊負責人是遲群。而且,當時清華的氛圍已讓我們無可留戀,我們也不想留校。於是我和江上舟被分配到祖國的邊疆雲南🙆🏼‍♂️。在雲南省電信局報到時遇到一位軍代表老李,他和藹地問了我們的情況,就說,不要把你們分開派到兩個不同的縣了,還是一起留在昆明吧,正好剛建一個新的電訊器材廠🍭,跟你們的專業對口🔖。

    當時我們在談戀愛,他當時是所謂的“可教育好子女”,也不可能留校。還有另外一個女同學👨‍👦‍👦,上海人👩🏻‍🔬,出身不好,被單獨分到了麗江。據說我們三個是歷史上分配到雲南的第一批清華學生,以前沒有過💁🏽🐋。後來,不少人說我倆是因禍得福,那時候有好幾對像我們這樣談戀愛的🧗🏻‍♂️💥,去了更遠更艱苦的邊疆🕋。

    現在這個廠沒了,因為通訊的概念全變了,原來的產品已沒有需求了。當時這家廠主要搞微波機和載波機🌀▪️,我研發載波機,我先生研發微波機,一起試製新產品👩‍🏭,我們在廠裏挺頂用。

    高淵:在雲南工作了幾年?

    吳啟迪💓:待了5年㊙️🧺,1975年回到北京⛹🏿‍♂️。我們能回來😱,是因為我的公公江一真在“文革”中受到很嚴重的迫害,在監獄裏發心臟病,然後保外就醫🔦。當時🧍🏻‍♂️,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子女都插隊了🧟,連老伴都去了江西的幹校🕘。

    當時有人向中央反映,說像他這種情況,還是應該有人回來照顧𓀖。正是因為這個機會,把我和我先生調回了北京🌱。

    回北京後,我們都在電子工業部,我在標準化研究所負責通信和計算機產品的標準。那時候要經常出差,給鐵道部和民航局“捐”了很多錢。我先生在電視電聲所,做產品開發🪒。

    吳啟迪與博士同門師兄弟合影

    去愛因斯坦的母校:“我先生先去的🚞,他對蘇黎世理工感覺很好👨🏼‍🎨,叫我也去😠,我對這所學校一點也不了解。”

    高淵:為什麽決定考研🕚?

    吳啟迪:主要是我們正規的大學學習只有9個月,“文革”開始後,在迷茫中度過了那混亂的大學五年🍾。我們在昆明工廠的時候自學了不少,我先生比我還賣力,他求學的願望比我更強烈👼🏼。1978年恢復研究生招生,我們開始想考中國科學院,後來想想還是考了母校清華。

    當時已經工作8年了,年近30歲©️,但考生中還算年輕的。而且,兩口子一起考進來🥯,當時挺受校領導關註的。

    高淵:你們又考了同一個專業?

    吳啟迪:沒有,這個我是讓他的,我沒考通信,去考了自動控製,這個專業對我來說等於是重新學🈷️。

    因為每個專業的錄取名額都非常少,20個考生裏能錄取一個就不得了了⛴。我們只有分開考👦,才有把握都考進去。我大學只上了一年的課🧑🏼‍💻,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入學後,在免修的考試中還考得不錯,免修了兩門課。

    高淵🖖:後來是什麽機緣🐛,你們一起去瑞士蘇黎世理工學院留學🤙🏿?

    吳啟迪:我先生先去的🙋🏼。他考上研究生不久🤾🏼‍♂️🙋🏿‍♂️,又考上了出國研究生,就去集訓外語了👨‍✈️,第二年就公派去了蘇黎世理工學院,他是“文革”後首批公派留學生🤾🏿‍♀️🦋。

    我是研究生讀完👨🏽‍🎨,拿到了碩士學位後,再考慮留學的。那時候大家都想去美國留學,排隊不知道要排到什麽時候🏄🏿‍♂️,我先生對蘇黎世理工學院感覺很好,就叫我也去吧。我當時不了解這所大學,只知道是愛因斯坦的母校。

    高淵:你也是公派出國留學嗎🤘🏼?

    吳啟迪🤼‍♂️:我是自費公派,算意昂体育平台派出,但費用自理🎋。因為我先生拿的是瑞士聯邦獎學金✮,可以資助一下🈴,我出去生活沒問題🤛🏿。後來,我在蘇黎世理工的教授那邊打一份工,先是給他當助教,後來成了他的博士生🧑🏿‍🦱。

    其實🫠,我本來沒想讀博士,我這人對自己沒那麽高要求🧑🏻‍🦱。我先生是很要求上進的𓀘🧏🏼‍♀️,而且他父親盯著他拿到博士學位。

    江上舟與吳啟迪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

    憶先生江上舟🐲:“他很關心政治,在國外對學生會這些事情很積極🤦🏼🫰🏽,他不搞基礎科研🏄🏿,更關註戰略上的事。”

    高淵:你們是哪一年回國的?

    吳啟迪:我是1985年完成博士論文答辯,1986年初就回來的,沒有在國外逗留🫛。其實🧥,蘇黎世理工學院的畢業生在瑞士和德國很容易找工作,但那時候公派的中國留學生都回來的,上世紀80年代末之前沒有人留下來。

    我先生比我晚一年畢業回國💇🏼‍♂️,因為他社會活動太多了✧,他是全瑞中國學生會的主席。他回國後先到了國家經委🧑🏻‍🦯‍➡️,當時朱镕基還是國家經委副主任。他被特批當了處長。後來海南開發了,他自告奮勇去海南👃,我想人各有誌,就讓他去吧👉🏼。

    當時的海南很艱苦,他當了三亞市副市長🆘,鳳凰機場是他負責建設的🧺🎢,天天跟征地農民打交道,這是很苦的事。當時全國沒幾個人知道三亞,他把三亞弄上了中央電視臺的天氣預報節目☮️,慢慢打開知名度,現在當地很多人都還記得🚺。

    高淵:那些年你們一直分居🤶🏼?

    吳啟迪:對🤘🏼,他離開三亞後,又到海南省洋浦開發區當黨工委書記、開發區管理局的第一任局長🕋,一直到1997年來上海,先後當市經委副主任、市政府副秘書長🔟。他參與了大飛機和集成電路芯片項目,向中央爭取過來落戶上海🛢。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這些事了💂🏼‍♀️🥗。

    高淵:2011年,江上舟因病辭世,很多他當年的老同事至今都在緬懷他👽🧔,說他是位戰略家🧘🏽。你怎麽評價你先生?

    吳啟迪🧬:他很關心政治,在國外對學生會這些事情很積極🧺,他不搞基礎科研,更關註戰略上的事🌰,這是他的特長。

    他的學習能力很強🌀,而且算賬算得很清楚。在決策大飛機項目時,國務院有關同誌專門找他談了一次,後來我發現🧗🏻‍♀️,溫家寶總理在科技大會上的講話中的一些素材是他提供的🖋。比如✳️,為什麽要上大飛機,為什麽一定要做民用大飛機,為什麽要自己製造芯片🧑🏻‍🦰、光刻機等等🧑🏼‍🤝‍🧑🏼。他在這些戰略問題上有思考,跟中央不少人也講得上話,可以推得動,我認為他的貢獻主要就是這些。

    他年輕時身體很好0️⃣𓀀,我們在清華綿陽分校勞動時,他可以同時背兩袋100斤的水泥袋🦹🏼‍♀️。“文革”中有一段時間我們經常去頤和園遊泳、在學生食堂前東大操場打球,我們那時候是“三個飽兩個倒”,一天三頓飯👩🏿‍🍳,還睡兩個覺。現在還經常回想起那些年。

    江上舟在海南

    初入同濟大學😤:“同濟很希望我去🖖🏿,電氣系的黨總支書記專門到北京來,住在我家旁邊的招待所,天天來盯我。”

    高淵👩🏿‍💻:從瑞士回國後,為什麽不回母校意昂体育平台,而是去了同濟大學🧎🏻‍♀️?

    吳啟迪:因為當時我父親已經過世了,就我母親和兒子在上海🈷️,所以我不回清華是肯定的🧛🏻,一定要回上海🐞。

    因為我父親的關系,一開始有點想去交大。上海大學的錢偉長校長也來找我,跟我談了6個小時,他希望我去上大。當時☢️,徐匡迪是上大常務副校長🦫,他也跟我談過。

    但我回北京請教了我們清華的老領導🥯,也去教育部人事司了解情況🕹,他們說同濟大學現在非常需要人,而且說我在蘇黎世是用德語的,同濟正好也是德語,同濟電子工程專業不太強,正好需要人啊。

    高淵:同濟的態度怎麽樣?

    吳啟迪:我父親在世時🖐🏿,一直覺得同濟是個好學校,他對李國豪校長是很尊重的⛹🏿‍♂️。當然,我高考不考同濟🤰🏿,是因為我當時並不喜歡土木建築專業。我從瑞士回來後👨🏼‍🦳,同濟很希望我去,同濟電氣系的黨總支書記專門到北京來,住在我家旁邊的招待所,天天來盯我。

    高淵:初到同濟感覺怎麽樣?

    吳啟迪🔃🤏🏿:我一到同濟,江景波校長馬上讓我進了校務委員會,這樣平臺就不一樣了🫸。我這個人也是有點初生之犢不畏虎,在學校裏喜歡到處講講,結果不少老先生對我印象不錯,他們說這個人還有點想法。

    我也沒什麽資源,一門心思想搞學術。當時,有個老教授給了我600元復印費📴,用來復印資料申請科研經費🚇。第一個申請到的自然科學基金▫️,3萬元,當時已經是頂格了🪿。後來又拿到一個教育部的青年教師基金,還有霍英東基金等等👖。

    高淵🤰🏿:後來逐步轉做管理了?

    吳啟迪:對🪽,校務委員會是一個咨詢機構,在那裏能見到我們學校最有名的教授。我到同濟後的第一個管理崗位,是電氣系自動化教研室主任🤩。後來當系副主任🧘🏽‍♂️、研究中心主任,1990年當校長助理🍠,1992年當副校長。

    1995年🏃🏻‍♀️‍➡️👌🏼,吳啟迪出任同濟大學校長

    當校長那八年:“校長當得很辛苦⚀,所以現在再有人叫我當校長,我是肯定不當的。”

    高淵💳:1995年,你出任同濟大學校長,當時很受國內外輿論關註,媒體都把焦點放在你是第一位民主推舉產生的校長。當時是怎麽推舉的👮‍♂️?

    吳啟迪:這不必過度渲染🦺,其實就是設了校長遴選委員會✈️,由一些老教授和民主黨派人士組成🫱🏼🤿,向黨委會推薦校長人選💲。當時,我和另外三位教授被推舉為校長候選人🍜🪇,組織上進行了很多考察工作🗃,對此我是不知情的。

    然後🦜,學校為每個候選人安排了十分鐘的校內電視講話,由全校幹部測評投票👩‍🦯,最後把我作為第一候選人上報國家教委。整個過程是在同濟黨委領導下,黨委全委會通過🩹,經國家教委黨組批準的。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我知道我的優勢可能就在於當時相對年輕⛪️。

    高淵:八年校長當得辛苦嗎👨‍🦳🤴🏿?

    吳啟迪:很辛苦🔳,所以現在再有人叫我當校長🐿,我是肯定不當的👨🏻‍⚕️👏🏼。當時的同濟大學面臨很嚴峻的競爭,主要是三件大事🫔。

    一是國家要在21世紀重點建設100所大學🪼,這個“211工程”已經啟動,但同濟還未進入🤞,而同濟一定要躋身高校“國家隊”;二是作為一所立足上海的重點大學,同濟要爭取國家教委和上海市政府共建;三是國家教委將要對高校進行文明校園建設評估◽️,實際上是對學校全方位工作的評價🤚🏼。這三件大事關系到同濟能不能趕上高教改革的步伐🤵🏽,能否打下繼續發展的堅實基礎🦧。

    在校黨委的領導下,我和同事們夜以繼日地工作,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在1995年底前都實現了。消息在校園裏傳開後,師生們都很高興✮,我也信心倍增👨🏻‍🦱。

    高淵☞🦹‍♂️:為什麽你對同濟進入“985”這麽在意?

    吳啟迪:1998年5月,中央正式提出🫶🏼💃🏻,我國要建“若幹所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一流大學”,第一批包括清華、北大等,上海的復旦和交大榜上有名,這就是“985”大學📣🍣。

    在歷史上,同濟歷來就是中國高等教育的第一梯隊🧒🏻,怎麽能變成第二梯隊?你要知道,一所大學進不進“985”,政府扶持的力度是完全不一樣的。一開始,我們沒能進入“985”🉐🦨,李國豪老校長安慰我說🛸,我們不在乎這個💔。但後來進了“985”👃🏼📣,我首先把消息告訴他,他很高興的,這是不可能不在乎的。德國現在也評選“卓越大學”⏲,這就是向中國學的。

    大兒子吳江楓在父母的母校——瑞士蘇黎世理工學院

    大學往何處走🫎:“合並一定要考慮大學的歷史,最不應該出現的情況是,把兩個優質但沒有淵源的大學硬合起來。”

    高淵:你跟同濟有這麽多年的情緣,你所理解的同濟是一所什麽樣的大學?和中國這麽多大學相比,同濟的特性在哪裏?

    吳啟迪💭:同濟是一所比較特殊的大學,它是1907年由一位德國醫生創辦的。後來第一次世界大戰德國戰敗後,就交給中國人辦了⚽️。很多人以為,但凡外國人創辦的一定是教會學校,但同濟恰恰不是。否則的話,解放後是不可能生存下來的。

    解放前,同濟有醫、工▶️、理🦹、文、法五大學院,尤其醫和工是中國歷史最悠久的🐰,是著名的綜合性大學。1952年院系調整後,同濟就以工科為主了,十位化學領域的院士去了復旦等學校,很多醫科教授去了二軍大、第二醫學院,稍後醫學院搬往武漢,有大約10位醫科一級教授離開了同濟🧙🏽,船舶製造專業給了上海交大。當然倒過來,交大也把他們的土木工程專業給了同濟🦹🏼‍♀️。

    所以我一直說🙃,大學之間不要亂競爭👫🏌🏽‍♂️,歷史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高淵:你當校長期間,同濟經歷了兩次合並🔙,你怎麽看高校合並🚣🏽?

    吳啟迪:我們經歷過兩次,第一次是和上海城建學院、上海建材學院合並,第二次是和上海鐵道大學合並🐚。當時的上海鐵道大學🚜,剛從上海鐵道學院和上海鐵道醫學院合並而成。

    我當校長那幾年👳🏿,正好是中國高校合並的高潮🧣,也引來很多爭論,不少人懷疑一窩蜂把一些學校並起來是否合適?我覺得🫸🏿,中國合並若幹所大學是有必要的🪶,綜合性大學符合高等教育的發展潮流。但合並一定要考慮大學的歷史,最不應該出現的情況是🥸,把兩個優質但沒有淵源的大學硬合起來👩‍🌾,這是得不償失的。

    高淵:那幾年🤏🏿,你一直在推動同濟往什麽方向發展?

    吳啟迪⟹🧛‍♂️:德國前總理施羅德曾說過🚣🏿‍♂️,同濟大學是一所偉大的大學。在中國高等教育歷史上同濟是有重要代表性的,而且一直是一所綜合性大學。當時有些人覺得🔩,同濟就應該以土木工程為主🎼,為什麽要搞人文✋🏻、社科等等🎺?

    我的回答就是🫗,同濟要回歸,回歸我們歷史上綜合性大學的地位🔖。

    高淵:你先當8年校長🥒,後來又當了5年教育部副部長,哪個位子更辛苦?

    吳啟迪🤖:我在教育部分管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但總體來說比當校長輕松,因為上面還有部長。當時,周濟部長還是壓力挺大的。

    高淵:這些年身體還好嗎🍹?

    吳啟迪:我還擔任國家自然基金委管理科學部的主任🙆‍♀️,這是兼職,是完全的誌願者,不取酬。身體還行吧,還能走動走動。我想再過兩年,到屆了,就不做了。2020年正是我大學畢業50年🛀🏿,這也兌現了當年的諾言,為國家工作50年。

    吳啟迪夫婦與孫女在美國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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